上卷 許你一世癡狂 第四十九章 千般柔情卻是慘烈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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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褪去他的衣衫。消瘦蒼白的人兒靜靜的望著這個狂傲霸道的男子悉心的幫他穿好上衣,係好細細的衣帶,近在咫尺的距離,似乎都可以感覺到那抹心底溫熱的柔情。
“你往後靠。”墨炎拿過錦緞繡枕放在瀾觴背後,“我幫你把下身的衣服也換掉。”
瀾觴望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眼眸,沒動。
“快點,聽話,你看你身上都是……”血字未出口,這種情景仿佛這個字成了一個詭暗的禁忌。墨炎見其無動於衷,隻好俯下身將他半抱起來,往後挪了挪,又動了動靠枕,好讓瀾觴更舒服些。墨炎長這麼大,錦衣玉食,可以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從未做過這等伺候別人的事。他慢慢的褪去瀾觴的下衣,瀾觴就那麼靜靜的望著他,那種眼神複雜難辨,似乎什麼已頻臨邊界,隻消稍稍往前半步,便會墜入深淵。將他沾滿血跡的下衣扔到地上,墨炎去用溫水浸了純棉錦帕,道:“你把腿蜷起來。”
“不要。”
“快點。”
瀾觴非但沒蜷膝,反而將雙腿交疊起來。墨炎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勉強他,出於無奈,強行蜷起他的腿,然後掰開。出乎意料的,瀾觴並沒有反抗,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麼保持著這個赤-裸而屈辱的姿勢,他盯著自己的膝蓋骨,雙腿被折起大大的張開,隱-私與痛楚暴露無遺,就像是一個黯沉的秘密忽然被昭然若揭於慘烈的陽光下。那等恥辱與不堪。他的靈魂都紛紛碎落,卻找不到可以遁藏的角落。尊嚴,固守,如火中之木。
墨炎卻是很小心翼翼的幫他擦去腿上的血跡,一點點的,生怕弄疼了他,可能這是他長這麼大做過的最為細心的事了。在瀾觴的兩-股之間,他停了下,因為視線中一抹紅色的液體正從某個地方滲出,墨炎心裏的感覺也很奇怪,似乎是有那麼一些同情。“你別亂動,我給你擦擦。”
瀾觴望著他,又似乎望著別處,眼中一片空茫,隻是木訥的點了點頭,如同一個蒼白美麗的玩偶,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眼睛卻在哭泣。當墨炎手中的錦帕觸碰到他最為隱秘的部位時,他驀然感覺自己不複存在了,抗爭與夢想,尊榮與血性,都被那輕輕的一碰碎落紛飛。是不是自己前世做錯了什麼事,今世就要償還,上蒼以愛之名賜予他這般貼膚的傷痛,用鋒利的匕首將他所有的驕傲劃割得麵目全非,讓它如一星灰燼般灰飛煙滅。
“你還在流血……”墨炎俯身在那,望著不斷滲出鮮血的某個地方道。歎了口氣,直起腰,卻發現瀾觴捂著嘴,無聲哭泣。他沒有動,仍是保持著這個尊嚴殆盡的姿勢,一顆顆珍珠接連不斷的掉落在被衾上。
“你別哭啊,是不是疼了。”墨炎也毫無辦法,對於他人的痛苦,我們永遠都是一場冷眼旁觀。“好了,別哭了,我已經派人去買藥了,估計很快就會回來。”拽過被子給他蓋在腿上,瀾觴並沒有看他,而是直直的凝望著某個點,似乎那裏有最深縱的玄機,又似乎也隻是一片虛無。
墨炎站在榻邊,俯視著他,他明白他心裏不好受,如果這件事換在自己身上,說不定早就瘋了,或者拔劍自刎。
靜默。天邊的最後一絲紅釅釅的夕陽沉淪在這死一般的靜默中。
無聲的哭泣。慘痛的代價。
“墨炎,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啊……我一生的眼淚都快流盡了……求你,殺了我。”驀然,瀾觴看向他,漆黑深邃的眸底一縷繚亂的瘋狂,“你殺了我!殺了我!”
墨炎低著頭,緊緊攥著雙手,低低的聲音帶著一抹虛縹,似是沉了,沉入無盡黑暗的深澗。“我們不是說好了的,無論多絕望,你都會活下去。難道,你忘了麼。”
第一次聽到瀾觴哭出聲音。
無處告別的絕望。萬念俱灰。
燈熄了,黑暗的夜再尋不到光亮。
如果疼痛是生命賜予我們的全部注解。那,若是你對我說了,疼,是不是證明我就是你生命的全部。
墨炎驀然攬過瀾觴,自己屈膝跪坐在榻邊,緊緊摟著他,讓他埋進他的懷中。
“若是你覺得哭出來會好受些,就哭吧。哭過就好了。”
他所能為他做的,或許也隻有這些了。在最為痛苦的時刻降臨之前,讓他在他的懷中哭泣。
墨炎的指尖穿過瀾觴的發絲,摩挲著,低下頭親吻他的頭發,世界冷冷望著,無聲無息,蒼穹呼嘯而過,無影無蹤。
秦秋拿著買回來的藥站在寢宮外良久,好幾次想進去,卻都最終沉默。他望著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聽著那若有若無時斷時續的哭泣,不禁心道這次王爺恐怕是動了真心的,可難不成這安-胎-藥是買給那個鮫人的?分明是個男子,真真奇怪。
哭了一會兒,瀾觴感覺似乎好過些了,心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此時天已擦黑,此次平陳將士們功不可沒,墨炎打算大擺慶功宴,犒賞三軍。
“好了,乖乖的,不許再哭了,聽到沒。”墨炎摸了摸瀾觴的頭發,柔聲道。
瀾觴沒說話,嗓子都啞了,隻是點了點頭。貼在他身上不願離開。
“那一會兒乖乖的把藥吃了,然後好好的睡一覺,好不好?”其實墨炎早就知道秦秋回來了,可此情此景他實在是無法應對。
瀾觴將臉埋在他懷裏,又點了點頭,自己也感覺挺丟人的。
墨炎輕輕的推開他,跪坐在自己腿上,擦了擦他的眼角,“你看你,哭得跟小花貓似的,那我一會兒要去宴請三軍,讓秦秋在這裏陪著你好不好,就是剛才那個給你蓋被子的人。”
瀾觴緩緩的垂眸,心底未免有些失落,啞啞的聲音像秋天的落葉,“那你呢,就這麼走了。”
“我現在不走,一會兒的,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瀾觴輕輕的點了點頭。
墨炎這才如釋重負,不禁在心裏長長地舒了口氣,下了錦榻,轉身對一直候在門邊的秦秋道:“進來吧。”
秦秋先是一怔,隨即暗自一笑,恭敬走上前,道:“王爺,你要臣下買的東西已經買好了,給。”雙手呈上,墨炎接過,猶豫了下,低聲問:“咳咳,這服藥如何服用?”
秦秋是個極為聰慧之人,回道:“臣下方才已問過俘來的禦醫,言隻須用沸水煮熬即可,王爺如此體會民情,想必那些被扣押的百姓一定會對千歲感恩戴德,我大煬一統六國指日可待。”
這回倒是輪到墨炎一怔,一時間未反應過來秦秋話裏的玄機,遂順水推舟道:“秦大人所言極是,所謂民科載舟亦可覆舟,得民心者的天下。”
秦秋繼而道:“那就請王爺檢查一下此藥,若是覺得可以,我便命手下人再去多置辦些回來,熬給那些在押的懷孕婦人服用。”
墨炎此時才恍然大悟,連忙裝腔作勢的查看了下,遞給秦秋道:“本王對藥物也不是十分精通,愛卿看可以便是,那就快些去吧。”
秦秋頷首領命,退下。
墨炎不禁在心底感歎,不愧為心腹之臣,果然洞若觀火。給足了瀾觴的台階,也給足了自己麵子。遂轉而安慰瀾觴道:“你放心,這件事隻有你我二人知曉,你就乖乖的養好身體知道麼。”
瀾觴點點頭,似乎心裏寬慰了些,乖乖的躺下了,此番他已經精疲力竭,渾身軟得像團棉花,再提不起一絲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