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嗎？”
    “害怕這契約嗎？”
    我清楚的記得，小惠死之前拉住我的手，嘴裏重複的語句：
    “害怕嗎？害怕這契約嗎？”
    2月4日
    我說不出這種感覺。最近我老是容易惡心，尤其是看見麵包。
    小惠生前最愛吃麵包。然後我總有種感覺，她沒死。
    “瞳瞳，好了沒有？”
    “好了！”
    我住的這個地方，叫做裏界，是個偏僻的村莊。今天是小惠下葬的日子。
    天才蒙蒙亮，村子裏的人都穿著黑衣裳跟在隊伍後麵，走在前頭的人是小惠的爸爸，他手裏捧著小惠的遺照，一臉戚容。
    圍在旁邊的是法師，搖著法器，嘴裏念念有詞。
    我悄悄看周圍的村民。
    就像在看木偶。
    時間緩緩流逝，步入墳崗時風吹了過來，溫柔但冰冷。
    方方正正的棺材輕輕落入土中，大家一波一波接著撒土，安靜卻詭秘。
    死亡其實很近。
    也許就是一方棺材的距離。
    法師作了些動作，大概是超度的意思。大家緩緩朝來路走，返回村莊。飄飛的紙屑布滿天空，生命就是這樣的東西，柔軟，脆薄。
    2月3日
    “小惠，這樣不好啦。”我緊緊拉住她的手，聲音自覺變小。
    山裏有座神廟，大人叫它真神廟。但是因為上山的路崎嶇，來朝拜的人很少。小惠今天不知發什麼瘋偏要拖著我上來。
    “哎呀！怕什麼！不就是座破神廟嘛！”她卷起裙角，漂亮的雙腿登上階梯。回頭數落，“真是的！瞳瞳膽子真小！”
    “可是……”眼看小惠和我的距離越來越大，我隻好憋一口氣跟著爬階梯。
    常年裸露的階梯長滿了青苔，散發出一股腐爛的氣息。
    很容易滑倒。
    “啊……呀！”果然有人滑到了……
    小惠跌坐在階梯上，罵罵咧咧道：“可惡的東西！我饒不了你！啊！痛！”我趕緊上前，左看右看，好像隻有膝蓋擦破了皮，小惠卻痛得齜牙咧嘴，模樣十分搞笑。
    我笑：“小惠，你的樣子真嚇人。”
    她不領情，瞪我一眼氣鼓鼓的：“哼！瞳瞳不是好朋友！”
    “沒有啦……小惠別生氣嘛。”幫她纏好傷口，我趕緊表明自己的清白。
    小惠嘴邊的奸笑頓時成了爆笑。
    小惠是個善良又可愛的女孩子，雖然愛搞惡作劇，常常惹得大人頭疼不已，但是她永遠都是最耀眼的。
    拍拍手裏的灰，我拉起小惠，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笑聲。
    “走吧走吧。”她拉著我，歡快的跑上山腰。
    真神廟在半山腰上麵一點，但是山路的開發隻到山腰，接下來我們隻好動手爬。
    山裏人煙稀少，大部分人都住在山腳。天色漸漸暗下來，我不自覺害怕起來。拉著小惠的手也緊了緊。
    “瞳瞳難道在害怕？”她好笑的撇我一眼，繼續往上爬，“怕什麼？有我呢！”
    就這樣緩緩的爬升中，朱紅色鏤空拱門出現在眼前。小惠興奮的尖叫一聲，甩手奔向神廟。抱著神廟門前的石像朝我說道：“瞳瞳，看！這就是傳說中的真神！”
    這個真神的雕像有些怪異。
    六翅中的右邊第三翼缺了一半，身穿的長袍下擺破爛不堪，但是……為什麼他的麵部表情那麼清晰？
    小惠沉浸在興奮中又叫又跳，拉著我的手一臉幸福。
    “我們去拜拜真神！”
    她這麼說著，朝破爛不堪的廟裏跑去。
    “等等我啊！”我膽子很小，趕緊追上小惠的腳步。
    突然，有什麼東西進了我的眼睛。
    我自然而然停下腳步去關注眼睛。
    “瞳瞳，你快來看！”小惠的聲音傳來，夾雜著極大的雀躍。我跌跌撞撞站起來卻撞在了雕像上。
    “啊……………”
    最後那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不知道是誰的亡音。
    2月5日
    我做了個夢。
    夢裏的場景是在真神廟，小惠坐在神廟門前，問：“你害怕嗎？害怕這契約嗎？”
    她有些失神，仿佛自言自語一連問了幾遍。
    我背脊一陣寒意。
    她來到我麵前，伸出手放在我的手心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長發淩亂，朱唇微啟：“你害怕嗎？害怕這契約嗎？”
    是什麼契約……以至於讓你命喪黃泉……
    這天上學，我扣響了心理老師的門。
    “恩。按照你的情況來看，也許是托夢。她有說些什麼嗎？”
    “……沒有。”
    “這樣啊，雖然是夢，但夢中有些構成是真實的，也有些構成是虛幻的，即：‘正常’與‘異常’，你能否回想起來夢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
    有，夢中的小惠，沒有……影子。
    【無影之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