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對鏡兩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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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的深情,卻不知外頭還有人在偷聽。
夜袖聽著聽著,便覺得鼻梁漸漸發酸。
子瀟趴在桌上,閉眼輕唱,對後頭小心進來的夜袖渾然不覺。
他二人就這般,一人唱,一人聽。
種種哀歎情意,全都唱進兩人心底。
直到自己的身體被夜袖從側麵緊緊摟住,子瀟的聲音才戛然而止。身體輕微顫抖,在從窗戶外頭照耀進來的夏日陽光中紅了臉。
“對不起。”夜袖閉上眸子,兩片睫毛宛若黑羽扇子,聲音極輕:“我不該就那樣離去……你將我用毒針迷暈並非是厭惡我,是麼?子瀟,我越想越覺著自己做得不對……”
好似冰雪融化般的動聽聲音,摻進了天底下最溫柔的語氣,子瀟聽著夜袖的聲音,睫毛抖得就快落下淚來。
夜袖抱著他說,“你原諒我吧,我往後再不那般離你而去了。”
“子瀟,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我半夜誦了許多經書,可腦中還是盤踞著你的模樣,子瀟,你真是……真是個壞東西……”
“說你也愛我,子瀟,我知道的,我感覺得到,你快些說,我很想聽。”
————再一次想起這些事的時候,是我成魔之後了。
————站在魔界的入口,回頭望著人界最後一眼的時候,我想起了那些事情。
————夜袖抱著我,讓我說愛他。他的懷抱比任何地方都要溫暖,我轉過頭去,眼淚讓我的視線變成一片模糊。可即使那樣,我也能看見他瓷器一般的麵容,他的眼睛是這世上最好看的黑色,比百蘊山上的泉水還要溫柔。我當時就想,這張臉,我是可以記一輩子的。
————那個時候,我真的有一種想要獲得更多生命的願望,我不想失去這個人,雖然我最後還是失去了他。
————後來我抱著他,對他說我愛你,我愛你夜袖,我愛你。
已經分不清,是誰先將誰的唇覆上。
被八月的夏季熱風所充斥的房間裏,情色氣息仿若擴散在水中的染料,兩枚花瓣似的柔軟雙唇躲在陽光照不到的陰涼裏,緊緊貼合著張開又咬緊,將彼此滾燙的舌頭緩緩纏繞。
“唔……”
奇異的感覺在全身流竄,夜袖眯起雙眸低吟一聲,簇擁在一塊兒的睫毛宛若黑霧。氤氳的視線裏,他隻瞧見子瀟那張妖嬈的臉,眼尾上挑的眸子仿佛是這世上最火熱的媚藥,將夜袖全身上下都盡數點燃,那些在身體中膨脹開來的欲望火花,就快要將他燒起來了。
子瀟氣喘籲籲,濕潤的黑眸子宛若寶石,他將舌頭緩緩收回去,雙唇離開夜袖,揚著一張妖精般的妖嬈芙蓉麵,望著夜袖輕笑。笑著笑著,一雙雪白的手掌就開始不老實了,將夜袖的衣襟緩緩撩開,撫摸他結實的肌肉。
夜袖一介修道之人,身體青澀,哪裏嚐過這種滋味。他被子瀟這麼一弄就抑製不住低吟一聲,渾身發顫,平日裏冷冰冰的無情氣息全然消失,麵上竟呈現出媚態。
“夜袖,你可真美……”子瀟勾起唇角妖媚一笑,眸子裏像是盈滿了粼粼春水。他瞧著夜袖愈來愈失控的神色,心裏某處柔軟的地方,狠狠跳動了一下。
真是對不起,用這具已經不幹淨了的身子跟你在一起。
但眼下也沒法停下來了,我美麗的夜袖。
那便讓我,用被汙染過了的身體,將你狠狠地烙上屬於我的肮髒印記吧。
外頭朗朗乾坤光天化日,雪樓第六層某間房內卻是宛若春宵一夜,餘韻陣陣。
夏侯板著一張臉,頗為煩躁地從霜骨房裏出來,一步一回頭,恨不得眼下就將那長著一張年輕麵孔的臭老頭給打飛。
方才她喜笑顏開,去問霜骨是否要她從山下頭帶些蓮蓉月餅回來,誰知霜骨隻是冷冷瞅她一眼,問她可否與子瀟熟識。夏侯頗為疑惑,口中說是,於是霜骨便冷哼一聲,說子瀟妨礙夜袖修道之途,得找個時候將他遣下山去才是。
夏侯一聽這話便火了,跳到桌子上頭與霜骨爭吵許久卻毫無結果,隻好怒氣衝衝地走出去。誰知她腳跟一踏出房門口,那門便砰地一聲關上了。
“氣死我了這個臭老頭!”夏侯邁著大步朝雪樓走去,怒火衝天像個被惹毛的小獅子,“脾氣強得像頭牛,心裏隻知道夜袖夜袖,妨礙夜袖的人都不是好人麼?什麼狗屁邏輯,死老頭臭老頭……”
她一路念念叨叨,走上雪樓的旋轉木梯時還雙手叉腰,一把長刀背在背上,模樣活像個山大王。夏侯的腳步聲毫無掩飾,沉得很,她一踏上第六層便聽見子瀟房中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似衣料摩擦,又像是別的。
子瀟那小妖精,也不知道是在找甚麼東西。夏侯這般一想,覺著子瀟若是在找東西的話,自己也得去幫他找才是,於是便砰砰砰地朝房門口大步邁去,手臂發力,一把推開那虛掩的門。
“喂子瀟你在找……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好一片璀璨耀眼的男男春宮圖!夏侯雙手捂頰尖叫一聲,猛地後退一步,紅著臉盯著床上呆滯的二人半晌,而後掩麵而逃,腳上那雙鐵底長靴被她跑得驚天響。
身後手臂粗細的長辮打在背上的九星刀上頭,發出鞭擊一般的聲響,夏侯卯足了勁狂奔,整張臉燒得通紅,她覺著若是此時有人往她臉上砸一枚雞蛋,都能立即發出“呲呲”的聲響然後烤熟。
“造孽啊……”夏侯在雪樓後頭的一片草地上躺得四仰八叉,頭頂上是沙沙作響的深綠樹海,它們相互撞擊,將破碎的光芒悠悠灑下,落得她滿身皆是。“眼下也沒到晚上啊,怎的就這般忍不住了……唉,男人委實是種神秘的玩意兒,當真琢磨不透。”夏侯琢磨半晌,搖了搖頭。
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何況是白日裏的春宵美景,更是珍貴無比。
子瀟坐在床頭,將擱在椅子上頭的玉白道袍拉過來,給夜袖穿上。
“哎,不是這件,那邊還有一件,是穿在裏頭的。”夜袖將雪白的手臂抬起來,擋在身前,而後伸出手指頭指了指椅子上另一件白色裏衣,神色冷冽,漆黑的眸中卻隱隱流淌著羞澀。
“噢……”子瀟光著上身手臂一探,便將那件雪白的裏衣給拽在了手中,而後再抖開,細細地為夜袖穿上。
眼前是一片光滑如綢緞的結實胸膛。他抬眼瞧了瞧夜袖的臉,瞧見兩片柔軟的紅暈,心裏便有蜂蜜般的香甜彌漫開來。“你胸膛上的肌肉比我的還多呢,當真好看。”他情不自禁讚歎一句。
夜袖垂睫,輕聲道:“我練劍,而你使的是暗器輕功一類的功夫,手臂上稍微結實些,胸前自然就沒那麼……”似乎想起了甚,他忽然就閉上了嘴,靜靜低下頭,將漆黑的眼珠子轉到一旁,心虛的模樣。
“沒那麼怎樣啊?”子瀟瞧他一副害羞又刻意掩飾的模樣,心中便想狠狠地將這人蹂躪一番,卻也忍住了,隻是不懷好意地問一句,而後接著幫他穿衣裳。
夜袖卻並未答話,隻是安安靜靜坐在原處,目光不知放在哪裏。他雪白的胸膛上下起伏,宛若天際邊綿延冰冷的雪山曲線,而後子瀟扯過寬大的道袍,將這曲線給一把遮住了。
兩人衣物皆穿好後,子瀟驀地想起方才那事兒,臉上紅了紅,似笑非笑:“不知道夏侯那丫頭,眼下人在哪兒呢?”說完,邪邪地朝著夜袖看一眼。
夜袖一愣,當下也紅了臉:“或許,在甚麼不遠的地處等你吧,不是還要下山去麼。”
子瀟暗歎一聲不好,若不是眼下夜袖提醒他,他自己都快忘記了。於是他忙將房門打開四處瞧瞧,見六層空無一人才安了心。夜袖見狀,略有些疑惑:“你在看甚?”
“本來是跟阿禹約好了未時下山……眼下什麼時辰?”
“不知,下去看了日晷才知曉。”
下樓時,子瀟走在夜袖後邊,見他行走不便,跨步時顯得有些艱難,心中又是甜又是疼的交織在一塊兒,當下就伸手摟過夜袖的上身,嘴唇湊到他耳朵邊上:“疼不疼?我去找些藥給你塗上吧,你這樣恐怕不行……”
子瀟聲音輕柔無比,聽得夜袖一陣臉紅,卻也忍住了,將臉稍稍側過去,長睫微顫:“不打緊,我將靈力聚在那處施了個極小的治愈術,一會兒就好了的。”
子瀟驚歎:“這麼神?”
夜袖紅著臉,沒出聲,冰雪雕琢的麵容顯得楚楚動人,將子瀟的手臂輕輕拉開,緩緩下樓去了。
眼下正是夏季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連地麵都被陽光烤得滾燙,腳踩在上麵如同踏上燒紅的鐵板。子瀟單手遮著陽光熱得呲牙咧嘴,四處張望:“夏侯人呢?還有阿禹怎麼也不見人影了?”
一旁夜袖悶不做聲,手指間緩緩凝起螢火般的微弱綠光,子瀟隻覺得一眨眼,自己頭頂上就盤踞了一大團手臂粗的青藤,好似一堆雜亂無章的青色麻線,悠悠地浮在半空。
子瀟作疑惑狀:“這是啥?”
“法術,名為幽藤聚,這下你不熱了?”
“不熱了。”子瀟莞爾一笑:“有了你便什麼都不愁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