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樣。。。。這樣做是不是。。。。。”
    “口供怎麼樣了？”
    “顏知縣身體受不住，五髒俱損，吐了血就沒醒過來，”剛從刑房回來的十玖頗為為難，畢竟受刑的是垂垂老矣的一對夫婦：“顏夫人也咳了血，怕是熬不過今晚。”
    “這麼嚴重？”夷昇臉上有些不忍，但嘴裏說出來的又完全不是那一回事：“看來要幹脆點才行。”
    十玖猶豫道：“畢竟是顏卓的至親，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妥？”
    “有什麼不妥，難道你看著夷昇大人敗在那隻野狐狸手下？”一直坐在牆角喝茶的瓏期放下瓷碗，似笑非笑的看著側對自己的十玖，目光散漫。
    十玖自然要爭辯：“且不提血濃於水，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就是顏卓此生都放不下的，如今一朝全毀，人心豈會毫無感覺？”
    瓏期毫不在意：“我的出身你不清楚？骨肉之情向來和我沒關係。”
    “夠了，”夷昇倒不在意這兩個手下爭辯幾句，隻不過耽誤了後半夜的計劃就有些不值，吩咐瓏期：“叫幾個人把顏知縣拖出去。”
    “遵命。”瓏期抬頭時特意與十玖目光相對，仿佛野獸之間的撕咬一觸即發，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自己的利齒，換來十玖無奈的對望。
    等瓏期走了，十玖自然不必像剛才那樣藏著掖著，懇言道：“瓏期本性如此，屬下擔心他心狠手辣，反而招致。。。。”
    聽到‘本性’兩個字，夷昇忍不住想心滿意足的感歎，瓏期的本性他最清楚不過，從他四歲那年被他從街上抱回來開始，他就看清了這個孩子的暴虐，陰晴不定，滿腔不甘，近乎憤世嫉俗的殘忍，何況他經過訓導之後又能輕而易舉的藏起本性，讓伏龍衛上下都以為他活潑純良，這樣的人不當做利刃，豈不是浪費？
    “他很像我。”夷昇回憶起他的點點滴滴。
    十玖有口難言，牢房那裏是隻剩半條命的女流之輩，這條命怕是逃不過閻王爺的生死簿了，他身為屬下，已沒資格再插手。
    “顏夫人，隻要你在這上麵畫個押，這苦海就不必再渡了。”
    烏發淺瞳的少年看起來甚是擔心她的傷勢，昏暗中看不清神情，特地彎了腰，手裏還握著紙筆，隻等奄奄一息的婦人說出些什麼。
    顏夫人發髻淩亂，血痕斑斑，哭喊著去拉他的衣角，氣若懸絲：“大人。。。。求大人高抬貴手，妾身自問老爺向來安守本分，為何會橫遭此禍？冤枉。。。冤枉啊。。。。”
    瓏期隻是安撫道：“隻要你畫押，去了地府，閻王爺自會告訴你。”
    她悚然的望著周圍的刑具，幾近奔潰：“。。。這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瓏期也不再和她多費口舌，把紙筆放到地上，拿起她的手就要往上按。
    “不。。。不，顏卓在哪？”她驚恐的睜開，沒料到這一出的瓏期頓時失了耐心，伸手扼住她的咽喉，語氣冰冷：“你們這一世緣盡了，下輩子再續吧。”
    顏夫人還是掙紮著，卻抵不過窒息的難受，何況瓏期毫無鬆手的意思，隻管在紙上留下一個手指的血跡，起身就走。
    顏夫人撕心裂肺的哭號著，卻幾乎輕得像蚊子叮，她在血泊中企圖叫住瓏期：“求你告訴大人。。。不要為難老爺。。。。”
    女人都是這麼蠢，瓏期把她的話當做垃圾一樣扔到身後，遠遠地避開，回去向夷昇複命了。
    另一邊，夷昇見顏知縣神智恢複了些，就命人端了杯茶到他床邊。
    顏知縣沒有力氣去接那杯茶，隻迷迷的看著眼前這幾人，喉嚨裏已吐出一口淤血，十玖上前道：“夷昇大人有幾句話要問知縣。”
    “唔。。。侍郎大人。。。。”他誠惶誠恐的盯著他的眼睛，不明白自己接下來會不會經曆剛才那樣的酷刑，想下床行李。
    “不必了，”夷昇阻止他下床，目光沒有一絲愧意的望著顏知縣：“顏知縣，多有得罪。”
    “這、這是怎麼回事？”盡管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顏知縣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還是不可置信，篩糠似的不住顫抖，已經是絕望至極。
    但回答他的隻有一紙公文，夷昇的聲音已然將他打下十八層地獄：“顏夫人還在牢裏等你回去。”
    、顏知縣老淚縱橫，仰天苦笑，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才重新看向那公文，隻道：“大人。。。大人。。。真是、真是好手段！”
    說他滅絕人性也好，不擇手段也罷，此時的夷昇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隻是淡淡看著顏知縣恨惱又絕望的握著手中那紙公文，耐心幾乎用之不竭。
    他雙手合攏，藏於袖中，似乎把所有感情都深藏起來，木然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