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
    “……一江春水向東流。”
    握著《牡丹亭》的手指一軟，隨之敲在了少年的後腦勺：“胡鬧。”
    被敲了這麼一下，他吃痛的解釋：“先生。。我、是在說他啦！”說著便向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對上雨來茶館的三樓。
    先生卷起衣袖，仔細辨認那一襲紫金色軍服，不禁莞爾：
    原來是他。
    “你、你別走啊、、我雖然是練武之人，但是……”
    果然，那人正拽住起身的人的衣帶，一臉無措，顯然是想阻止來人的下一步舉動。
    青衣不過弱冠年紀，清秀出塵的臉龐顯出幾分水墨中的輕盈，嘴裏卻道：“公子要是誠心調戲我，我可叫人了。”
    又被誤會了？他感到自己已經被少年鄙視了。
    於是那人又訕訕地收回手：“你誤會了……我隻是……”
    說下去啊，說你因為仰慕他的年少聰慧，相貌出眾，外加和你心裏真命天子一樣的纖弱又滿腔憤世疾惡……但這些話，此時就像生了根一樣，埋在心裏怎麼也不能一吐為快。
    正在發急，青衣卻無力的笑了：“我知道習武之人一向認為百無一用是書生，但是士可殺不可辱！”
    他後半句的語氣一下子剛烈了不少，引得周圍不少人紛紛側目，朝他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像是在指責他的居心不良。
    沒等他再次阻止，那青衣已經如腳底抹油般溜出了茶館。
    慕應弦隻得一人回座，苦悶的飲進那杯茶。
    好不容易和他書信交心，再予以相邀至此，為什麼他連聽也不要聽就這麼走了呢？
    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自己誇他年少有為，他沒怒。
    誇他才識過人又有好相貌，也沒發怒。
    然後是欣賞他做事獨具一格，也好好的……
    到底是什麼地方有問題？明明出門的時候請教過得閑了，怎麼還是會這樣？慕應弦悲觀的望天，該不會自己真的這麼倒黴催的吧？！！！
    果然，對麵先生的笑容被欲來的秋雨湮沒了，憤然道：
    “朽木不可雕也！”
    一旁的少年樂開了花，“先生你別氣呀，賞心樂事誰家院啊~”
    一處府邸。
    幾張桌椅在光線不怎麼明朗的書房裏擺成一排，人已經到齊了。
    “聽說——弦那小子又失戀了？”開口的是十玖。
    悠悠的惋惜如細風入夜，令人好不心曠神怡。
    “又？還沒戀上呢，”顏卓一聽便打開了話匣子：“薛明瑞是個聰慧的秀才，年紀小脾氣又硬，趕他都來不及，這不，連瓏期那小子都說呢。”身後的少年斜斜的眉一擰，拍拍他的肩：“那後來呢？”這麼說的話弦應該早就回到這才是啊，怎麼半天了還沒看見他？
    顏卓又是笑：“他？自然是去賞心苑找樂子了唄。”
    一室的侍衛都笑了起來，桌上的茶碗都已經空了，震蕩出些微的零散聲息。
    燭火應稍重，最先開口的那人不禁側過臉，淺紅的唇瓣然的側影都有幾分拂柳般的柔軟。
    賞心……苑？
    鶯鶯燕燕的嬉笑之聲不絕於耳，院中的幾棵柳樹都已抽芽，青蔥之意倒不甚明顯，和衣坐在樹下，慕應弦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唔？有可能。”
    身邊那人不疾不徐道。
    唔……回頭：“我做錯了什麼？”
    那人就是不看他，道：“唔，很多吧。”
    慕應弦終於忍不住道：“我到你這來好歹是消費的，你負點責任行不行？”別老是在他的傷疤上描畫，口裏帶刺的唱小曲。
    樹下原本躺著的人立即半坐起來：“誰有錢誰是爺的道理我懂，但是天不懂啊~”他一個混跡江湖已久的頭牌這點道理能不懂？但是和慕應弦相交越久，就越是沒辦法對他客氣起來。
    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臉，慕應弦氣得無語。
    憑什麼這家夥一到長安就引人排起長隊觀賞，說什麼才藝驚動天下，美貌如女子，而自己也是一表人才憑什麼就無人問津？此時在月色下他眉眼彎彎似一潭秋水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彈指在他腦門上點下：“想什麼呢？爺在這呢。”
    “喂，你有沒有想過，將來會是什麼人為你贖身？”
    “不用將來，現在門外就有一排。”
    “那。。。他會是什麼樣的人？”
    “很有錢的人。”
    “。。。。”除了錢你能不能想點別的啊，慕應弦心底一涼，難道世界上注重真感情的人都死光了麼？
    還是壓根不該來問衛央？
    未央認真的看他：“可是能贖得了我的，隻能是有錢人了啊。”他雖然不是從小在長安長大，但是喜歡這裏的燈紅酒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不是為了免費夜夜笙歌，打死他也不會加入這個滿是姑娘脂粉氣的地方的，看了就煩心。
    “原來你是個沒什麼良心的人……”酒喝多了，慕應弦身子一歪，倒在他懷裏。
    “沒良心？！沒良心我三天兩頭聽你說這些廢話？小爺我早陪金主泛舟去了！”
    衛央狠狠地錘了他幾下。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到身下的人身體有些軟了，把他推到席上：“睡了一晚也不醒，想累死小爺？”
    他還是睡。
    結果被賞了一腳：“起來。”
    眼睛睜開一條縫，身著緋袍，佩銀魚袋，墨發如絲的樣子很是熟悉，剛想起來，就被他熟練地揪住耳朵提起：“大人？”
    疼疼疼！
    “放手！……大人恕罪。”這就是半調子的悲哀。
    低著頭，慕應弦垂頭喪氣的等著這位“魚美人”發號施令。
    隻聽他挑起纖眉，眼眸像是藏著一肚子的壞水，清清了嗓子道：“伏龍衛右將軍慕應弦，流連煙花之地延誤軍機，頂撞上司出言不遜，該當何罪？”
    “屬下……”
    這……這是他做的麼？他用眼神詢問一旁的衛央，衛央給了個白眼。
    “要想將功贖罪的話，辦法現在就有一個。”
    湊近他的耳邊，聲音柔和的好像在喘息，慕應弦一個激靈險些忘記了他剛才還在頒布自己的罪行，隻得低下頭，心中狂跳。
    “那就……”他眼中精光一閃。
    沒等他再湊近聽，他已將衣袖中的聖旨往他手裏一塞。
    這一看不打緊，差點把他的眼睛看掉了！
    “男扮女裝？下嫁恪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