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兒猜的都不對呢，你隻是一個祭品罷了。”
    雖說我從未奢求過骨肉親情，可是畢竟之前還是懷了些許的期待，否則我也不會一直存著前往京城尋找身世線索的念想。然而此刻男人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插進我的心口，順帶粉碎了我那些對於尋親的執念。祭品，竟然隻是個祭品，這就是我十六年來所追求的答案麼？可真是個笑話。
    如果說前幾日我看到男人溫柔的說出傷人的話，隻是有種想笑的衝動的話，此刻我終於不可抑製的笑出聲來。
    不知是沒有看到預期的表情，還是我的笑聲太過刺耳，男人終於收起了他那付溫柔的偽裝，微微皺了皺不悅的問道：“我的話很好笑麼？”
    “當然。”剛剛那場大笑徹底宣泄掉了這幾日壓抑的心情，看著男人終於卸下了那虛偽的笑容，我的心情更加的愉悅起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車廂壁上，我邊笑邊說：“想想看，當年的祭品現在卻好好的活著，難道不好笑麼？”
    聽到我的回答，我明顯感到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怒意，然而就在我已經做好準備承受他的怒意時，那股壓力卻又消失不見，此刻男人已經恢複了平日裏那副溫柔的樣子，仿佛剛剛暴怒的另有其人。
    挨著我坐下，男人低頭在我耳邊說道：“想來這的確是件有趣的事情呢，晟兒想聽麼？”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我還是無法忍受男人對我過分親密的接觸，強忍下遠離男人的衝動，我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學著他的語氣說道：“既然陛下也覺得有趣，那不妨聽聽看。”
    “嗬嗬，難得晟兒今日這麼乖巧，竟然知道尊稱我一聲陛下。”
    “如果陛下喜歡，那晟兒以後就這麼稱呼陛下好了。”小黑說過修仙後就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凡間的規則秩序根本管不到我，無論你是金鑾殿的九五之尊，還是街頭的流浪乞丐
    ，於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不過是個稱呼而已，沒什麼好計較的。
    “嗬嗬，不僅相貌，連脾氣也如此相像啊。”男人的眼中又呈現出那日在皇陵中的神情，“早知你與晟兒如此的相似，當年就不應該將你放入皇陵，而是養在身邊。”
    “怎麼，陛下後悔了？”還說不是替身，我有些吃味的問道。如果真的被他養在身邊，誰知道今日我會變成什麼樣子，說不定早就被他當作禁臠了。
    “後悔還不至於，隻是每當看到晟兒對我如此的生分，會有些不快而已。”像是猜出了我的想法，男人輕輕拂過我的臉頰，調笑著說道。
    我真佩服男人的意誌力，每每當他沉湎於回憶，流露出真實的情感時，總會很快的恢複，然後重新戴上那副虛偽的麵具。就像剛剛，本以為他的失神才不知覺的將心裏所想脫口而出，沒想到竟然反被他調笑了去。
    想這到這裏，我的心中一陣煩悶，我就是我，才不是別人眼中的替身，不悅的拍開男人的手，我瞪向男人高聲說道：“不要晟兒晟兒的叫，我不是你口中的晟兒！”
    “你當然不是她，你隻是個祭品，是朕祭奠亡妻的祭品而已。當年要不是她不顧一切的要生下你，朕也不會那麼早失去她。雖說你是晟兒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可是每每聽見你那充滿生機的啼哭，朕就會想到已經逝去的晟兒。”像是受到了我的怒氣的感染，此時男人不自覺的用上了朕這個稱謂，語氣也變得冰冷了起來，甚至還帶著一絲暴戾之氣，“朕實在無法容忍害死晟兒的罪魁禍首呆在朕的身邊，所以對於你的出生朕並沒有昭告天下，隻是對外宣稱皇後難產而亡，皇子也並未保住。記得你臨出生前，晟兒可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對朕也冷淡了不少。既然晟兒那麼在乎你，朕就讓你永遠的陪著晟兒好了。所以晟兒下葬之時，朕命心腹將你也帶去了皇陵，作為晟兒的活祭放入陵寢之中。”
    說到這裏時，男人稍稍的停頓了一下，勾起唇角玩味的看向我，剛剛臉上的厲色此刻已經消失殆盡，“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要看看朕的晟兒，沒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獲，讓朕發現了你。那日遠遠地望見你靜靜的坐在漢白玉的月台之上，全身籠罩在月光之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暈，讓朕差點以為你是隻偷偷下凡的月精。要不是那天你隻穿了件無袖對襟的小褂，一眼就分辨出是男兒的身形，否則在走近看清你的樣貌後，朕可能真的會誤以為是晟兒複生了。知道你住在守陵村後，朕便順著密道進了皇陵之中，確認晟兒的墓室中並沒有你的屍骨後，便猜想你應該就是當年被朕當作活祭的孩子。”
    “那陛下第二日興師動眾的出現在護陵村，便是為了再次確認我的身份嘍？”我就說那日他離開後我怎麼無法捕捉到男人的蹤跡，原來是進入了陵墓之中。
    “嗬嗬，晟兒猜錯了呢，朕隻是接晟兒回家而已。再說你身份根本不需要確認，朕登基後，為了確保朕百年後皇陵不受盜墓之擾，便在皇陵四周下了禁製。隻有流淌著皇室血脈的人才不會受禁製的影響，隨意進出皇陵，而其他的人隻要接近此處便會被禁製變成守護皇陵的地縛靈。至於那些守陵人，是通過藥物的控製才沒有立即被禁製吸收掉的。不過他們死亡之日便是成為地縛靈之日。”
    難怪小黑當初說過如果當我遇見和我一樣不受影響隨意進入這個皇陵的人，那我就知道為什麼這個禁製對我來說沒有用了。想到那日小黑讓我放下對身世的執念和他逍遙於世時的表情，看來他那時就已經猜到我的身世之謎了，隻是怕我會產生心魔，才沒有告訴我吧。不過剛剛男人說過我是被他的心腹放進皇陵的，那麼那個人現在又在何處？想到這裏我開口問道：“那當年將我放入皇陵的人現在何如了？”
    “朕也不知，他是朕的暗衛之一，朕本來命他將你放在晟兒的主墓室後便回來複命的。誰知他一去不返，自此便斷了此人的消息。”
    “那他怎麼能自由的進出禁製？”一個暗衛不太可能是皇族吧，難道和黎叔他們一樣被下了藥？
    “自然是因為他也是皇族成員，按輩分算朕還需要稱他一聲表哥的，否則朕也不會將此事交予他去辦。隻是朕實在沒有料到他竟然敢抗旨。”
    看來這就是我想要的真相了，原來從一出生我便是不被承認的存在麼。低頭，收起嘴角不自覺的浮現的那一絲冷笑，既然如此，那我也無需再顧念那所謂的骨肉之情了。今後無論你想怎麼玩，我奉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