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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擁擠的地鐵站出來以後,柯特並沒有回揍敵客家,而是回到那幢舊房子裏。
他把沉重的行李隨意地丟下,然後坐在大廳中央。臉色蒼白地發著呆。他開始回憶,想起過去的事,想起他以為自己不再會想起的事。
一點一滴。
最後,他又重新站起來。走上二樓。
他翻開了自己日記本,隻寫了一行字,就重新合上了。
接著他走到那個被木條封住的房間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門重新打開了。
裏麵的一切依然令他心悸。並不寬敞的房間裏放著一架鋼琴,除此之外,別無它物。他走前去,打開鋼琴的蓋子,黑白相間的琴鍵露了出來。
他伸出纖細的食指敲了敲其中一個琴鍵。音色還不錯。
他又從樓下找來一些未開的酒瓶,打開後圍著房間灑了一地的酒,接著用火機零星的火花將它們引燃。而他則不慌不忙地回到中央,坐在鋼琴邊,開始彈奏《Dyinginthesun》的旋律。
十根指頭靈巧地在琴鍵上滑動。
周圍火越燒越旺。
映在他空洞的雙眸裏就成了黑暗。
優美的旋律直到最後才停下。
我。
討厭黑暗。非常。
所以。才選擇。
消失。在陽光下。
*
飛坦終於再次回到這幢舊房子前。
卻是被通知來領柯特的遺物的。
所有的東西都被大火燒得差不多了。飛坦明白柯特是想要燒掉一切回憶。最後隻剩下一本日記。被燒得破破爛爛的了。但還能勉強看清字。
飛坦翻到最後一頁,日期正好是柯特自殺的那一天。
隻有一行字。
Dyinginthesun。
消失在陽光下。
這是你的願望麼,柯特?
飛坦迎著冬天裏寒冷幹燥的風,閉上了眼睛。
他以為自己早已忘了怎麼哭。
可是眼淚還是無法抑製地流了下來。
*
清晨。俠客見所有客人的離去了,便收拾了一下,然後鎖上酒吧的大門。在門把上掛上有“休息”字樣的牌子。
一轉身,他就看到了出現在身後的飛坦。
“飛坦?”俠客自然很驚奇。
“趕時間?”
飛坦看得出俠客有些焦急。
“嗯,”俠客說著看了看表,“我要去醫院看我妹妹。”
“你妹妹?”
“你還不知道吧。我妹妹受了傷,多虧柯特幫忙酬錢才能動手術。”俠客說著笑了笑,隨後笑容又消失了,“今天就要動最後的手術了。”
聽到柯特這個名字,飛坦沉下了臉。
“來找我有什麼事,飛坦?”俠客問。
“沒什麼,”飛坦淡淡地說,“隻是向你告別。”
“你要去哪兒?”
“不知道。”
“那要幹什麼?”
“流浪。”
飛坦丟下這兩個字就走了。
俠客眯起眼,看著他冬日裏依舊背著吉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
手術還算成功。第二天小滴就醒了。隻是這次大腦的創傷似乎留下了後遺症。小滴患了選擇性失憶(……),她誰都記得,就是忘了柯特。而得知柯特的死訊則是在這之後的事。
半個月後,小滴出院了,俠客的生活也恢複了正常。聘請了新的駐唱歌手,酒吧的生意依舊紅火。這樣的日子重複再重複。
這一晚,俠客照常在酒吧裏迎客。
酒吧裏忽然來一位特殊的客人。俠客在擁擠嘈雜的人群裏一眼就認出了他。他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和跟柯特很像的又黑又大的眼睛,隻是衣衫襤褸,顯得很狼狽。他坐在櫃台前,一語不發。憑著俠客自認為不錯的記憶力,他想這個人大概就是之前來過的客人伊路米。
“您好,伊路米先生。”
俠客笑著跟他打招呼。
伊路米卻像沒聽到似的,愣了好久,才抬頭看著俠客,隨後又低下頭。
“我逃了出來。不知道去哪裏好。”
他低聲說。像在自言自語。
接著俠客端來一杯跟上次一模一樣的雞尾酒。
“我沒錢。”
“算我請你的。”
伊路米盯著色彩斑斕的酒,沒再說什麼。
等俠客招呼完其他客人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伊路米已經不見了。桌上的酒一口也沒有喝。椅子上卻遺漏了一隻手機。
俠客撿起那隻手機。正好它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西索。
西索。對於俠客來說是個陌生的人。可他覺得對於伊路米來說肯定是個很重要的人。沒什麼原因,隻是他的直覺而已。
俠客終究沒有接那個電話。任鈴聲一遍一遍地響起。
鈴聲終於停了下來之後,他莫名地苦笑了一下。
他自認為是個聰明的旁觀者。他能把飛坦,柯特,伊路米,甚至西索這幾個人之間的羈絆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現在主角們都走了,都散場了,隻有他一個人呆呆地留在原地。
他抬起頭,看著在天花板上旋轉的斑斕綺麗的燈光,頓時感到它們迷蒙了雙眼。於是他選擇閉上眼睛。他不知道最後的黑暗是來自別人的,還是自己的瞳孔。
那是可笑而又可怕的羈絆。
「Doyouremember
Thethingsweusedtosay……」
幻覺般地聽見那空靈的聲音。並且始終在腦海裏盤旋不絕。
黑暗中,一顆心漸跳漸停,最後停止了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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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