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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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天鴻步出營帳,陽光不是烈,帶著邊關特有的蕭索藏在風沙與雲層裏麵,脫下戰袍的他仍舊是那個看起來溫潤優雅的少年。
滿懷心事的走上街道,天色有些昏沉,時近傍晚,天色開始變的昏暗,風吹起滿街的塵土,卷起他月白的衣角,腰間佩玉伶仃作響,如一朵濁世白蓮,給死寂的街道憑添幾分生氣。
猶天鴻也不知道要去哪裏,隻是這麼隨意的走著,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城牆底下,腳步不由自主的便走了上去,距離之前的戰爭到現在才不過幾個時辰的事情,空氣中的血氣也已經散去,但是隻要你一走上城牆,便能感覺到周身壓抑著的殺氣,江山如畫,每一筆都是用這些士兵的鮮血染成。
守城的士兵見到猶天鴻上來,紛紛下跪行禮,猶天鴻隻是揮了揮便徑直向前走去,城上的風總是很大,猶天鴻迎風而立,目光散落的沒有焦點,這樣心亂的樣子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笑偏影。。。”猶天鴻喃喃出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都是那個笑靨如花的男子,笑偏影的情,他不是不懂,真因為他懂,所以他不說。不說,有的事情便可以不用下決定。情愛之事他從小便看的淡泊,他可以留情,卻不能動情,想做王者,最不能動的便是情,最不該有的也是情,尤其還是一個男人。
如果終有一天,他們會站到對立麵,那麼他會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親手殺了他。衣袖輕晃,一隻笛子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通體玉製,晶瑩透亮,玉間不染一絲雜色,正如這笛子的主人,心中容不下一絲威脅。
手臂輕抬,玉笛的清涼觸上他溫熱的唇瓣,悠揚的笛聲便從指間流淌而出,幽幽艾艾,淒淒楚楚,透著蒼涼,藏著落寞,吟者傷心,聞者落淚。玉笛聲聲,如泣如訴,流進這亂世江山,饒是看盡了生死的士兵,也無不為之動容,心底的蒼涼便這麼被觸動,不少人眼中盈滿了淚水,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種流淚的衝動。
發絲被逆行的風吹亂,絲絲揚揚的掠過如畫的臉龐,猶天鴻目視前方,想起當時和笑偏影在桃林的日子,他撫琴,他舞劍。他的琴聲總是很清澈,很寧靜,如山間流水,沁人心脾。那時的風很舒服,暖暖的,柔柔的,總是將那人的發絲吹亂,但卻總是不肯將頭發束起,他曾問過他為何,他總是笑的如桃花般的燦爛,然後靜靜的看著他卻不說話。
烽火城樓,橫吹尺八,亂世桃花,生死茫茫。
笛聲斷了又續,續了又斷,煩躁,淩亂,笛聲漸漸透出一股濃濃的殺意,聽的人心驚膽顫,猶天鴻的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他想靜下心來,但腦海中總是浮現那人的淺笑的唇角。
琴聲幽幽,帶著寧靜安和融在風裏,淌進每個人的心裏,霎時便安撫了那外露的殺氣,眾人一陣錯愕,循聲尋找,卻始終不見那撫琴之人。笛聲不期然的斷了,琴聲卻還在繼續,如山間流水,晨間甘露,忽近忽遠,如山間美玉,林間幽泉,風吹竹林,鳥鳴蔥鬱,如潺潺溪水,聞之讓人不由心曠神怡,仿佛戰場不再是戰場,塵埃不再是塵埃,萬物有靈,然心卻無境。
猶天鴻垂手閉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正如他此刻的心情。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飛身站到了城樓最高處。笛聲再次響起,伴著琴聲起起落落。殘陽破空,風沙萬裏,今夕何夕,心已陌路。
很多年後,凡是那日在場的士兵都忘不了,那日淡淡的琴音,淡淡的花香,和那個落寞的身影,那一刻的他全然沒有君臨天下的霸氣,隻有一場煙花般寂寞。
一曲終了,笑偏影收指,抬頭,如花的容顏卻是如此的清冷,望著遠處那一襲清冷的月白,心如浮萍。他知道,那個人的心裏裝的是天下,他們的相遇不過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局棋,縱使有過矛盾,有過掙紮,終究抵不過那萬千江山,但聰明如他,卻還是甘願的,一步一步走進他布好的死局,終有一天,那人的手上會染上他的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