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治病大逃亡 72.老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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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山路艱難。山不高,路很滑,向上邁一步,向下滑兩步。每前進幾米,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氣,心髒好像要從胸口中蹦出來似的,不得不停下來歇息片刻。每個人身上散發著蒸汽,衣服全被汗水浸透。200人的隊伍拖的很長。當快距山頂時,地勢變得更加陡峭,互相推拉著,人人喘氣不停。好不容易爬上頂部一看,目瞪口呆。腳下是一個巨大的死火山坑,黑洞洞的深不可測,不時會有一股涼風吹來,令所有人毛骨悚然。遠處,層巒疊嶂一眼望不到邊。這本是壯麗無比的勝景,然而,對急於逃亡的人來說,眼前的一幕像是通向地獄,讓所有人驚心動魄……
啊,人這個來自大自然的物種,一旦習慣了舒適的城市生活,再回到大自然反而會充滿了恐懼感……
這一天——來到一個極美的地方。他們蹬上山頂,眼前呈現的是雲霧遮繞的神奇峽穀。從高處俯瞰下去,地勢險峻,幽峽曲穀蔚為壯觀,一條清流翻著白色的浪花從穀底流過,浪花騰起團團的白霧。代表們聚集在山頂的巨大岩石上,看著若隱若現的清流,聽著湍急溪水的轟鳴,嗅著彌漫在空氣中的霧氣,身心好像一起隨水波震動。人們領悟自然之美,景仰歎服,心中感染出理性的力量。人應當如何麵對世界……
這一天——前麵沒有路,隻能選擇著前行。200人排成長串蜿蜒在陡峭的山崖邊,貼著大山在雲霧中繞來繞去。有時一邊臨著山澗,澗裏長滿茅草和雜樹,使你不知道澗有多深多寬,也不知道茂密之處突然會竄出什麼,望而生畏,心情緊張。再有,高低彎曲的地勢,全是不規則的石塊和山泥,小雨在石塊上象抹了一層油,踩上去稍不留心就會滑倒,甚至有可能墜入山澗。山泥黏住雙腳,抬腳邁步都很困難,而且泥越黏越多,如笨重的大鞋套。兩旁植物伸出枝條,不僅會扯住衣襟,而且會像刀子一樣留下道道傷口,滲出鮮血。人們顧不上理睬這些,按前後順序跟著走。人人腦袋裏隻有一個信念,前麵有希望……
這一天——跋涉了十幾個小時,代表們在濕地緩坡上停滯下來,決定在這兒過夜。大家強做一絲微笑,仰天躺在草上喘氣……呀!草鱉!人們立即蹦起來拍打全身。這是藏在草叢中專吸動物血的蟲子,它們極其貪婪,吸血到即便撐破肚皮也不撒嘴。這小蟲竟然和人類億萬富翁的脾氣相同——撐破肚皮也不撒嘴!
入夜,開始是蛙鳴聲,後來是小孩的哭泣聲,再後來是鬼哭狼嚎聲……不知道這是在哪裏,天上?人間?地獄?個個膽戰心驚。人能累到這樣的程度,死都不怕,還怕小蟲子嗎?後半夜躺在草地上睡覺時,蚊子、草鱉、毒蟲一起咬,連成群的螞蟻也湊熱鬧,苦不堪言。一邊蟲子咬,一邊睡大覺,大家累習慣了。
幸好這是一個溫暖的地方,白天和夜晚幾乎沒有溫差。你可以席地而坐,也可以躺臥而睡。渴了總能找到泉水,餓荒了總會采到些嫩葉和未成熟的果子,反正是餓不死人。然而,連天陰雨,時而小雨,時而暴雨,時而霧水蒙蒙,混身濕透,衣服貼在肉上,有時還冷的瑟瑟發抖。三個多月的饑餓困乏,腰酸腿疼不用說,兩腳血泡,潰爛發炎,揪心般的疼痛。再看身上的皮爾卡丹名牌西服早都成了肮髒的布條碎片。200人的憔悴樣子,猶如是從法西斯集中營潛逃出來的幸存者,瘦骨嶙峋!
白天找不到太陽的位置,晚上找不到星光的位置,在不明方向的情況下,急忙前行。三個多月過去了,沒看到過村莊,沒見到過人工修的道路,也沒遇到過一個人,顯然,這是一個自然生態沒有被人侵擾過的地方,真是一塊處女地啊。法斯的決策遇到了麻煩。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片“自然”地域呢?多希望知道這是在哪裏啊,怎樣才能確定一下自己的位置呢……
這一天——又來到一片樹林,指揮部下令休息,可以采集野果。塞內加爾代表帕迪奧•恩迪耶,愣神盯住一棵樹看,突然跑過去,用手摸著樹皮上的刀痕,那是三個月前出發的頭一天,第一次休息的時候,由於出逃的興奮,用刀子在樹幹上刻下的“再見猴學院!”。看到這幾個字,恩迪耶蹲在地下抱頭痛哭。人們紛紛圍攏過來……突然,有人喊:“看!遠處的石壁!”大家順著樹的縫隙,隱約看見遠處的白石壁,那是大家早已熟悉的標誌。頓時,眾人目瞪口呆。三個月的逃生,又回到出發地——“超猴醫學院”。明白原由以後,一些人跟著哭起來,即便沒哭也會噙著淚水,人們的情緒低落到極點。此時才明白,什麼叫“山巒環繞”,逃跑是徒勞的……
大家就地立即開會。誰都不說話,法斯受到這樣打擊,也不知道該怎樣說。這時,邦後強站到大家中間說:“哭什麼?不就是在迷途中白白走了三個月嗎?不錯,我們又回到了當初出發的地點。可我們人都在,人在就沒有損失,隻不過吃了點苦。擺在我們麵前的有三條路:一條路是,從新再走;第二條路是,返回學院去。仔細想想,學院方麵並沒有真正傷害我們,隻是我們的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第三條路,暫回學院,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和調查,計劃得周密些,我們可以再次出逃。”
每個人都害怕再重複這三個月的經曆,對每天的回憶都充滿著恐懼,再說,身體已疲憊不堪,大家很快選擇了第三個方案。
人一旦有了可預見的目標,三個月來懸浮的心總算是落地了。大家放鬆躺倒在青草地上,看著四周的樹冠,看著樹冠所露出的小片藍天,此時此刻,最幸福的感受就是休息……
遠處傳來一群少女清脆的笑聲……學員們立即警覺地都坐了起來,看著他們所熟悉的那些身影,漸漸臨近,心中反而是不知所措的羞愧……這些少女,說著,笑著,跑了過來,每兩個人準確跑到自己服務對象的身邊,親切熱情地攙起他們,並送上一個大大的蘋果。像迎接遠道歸來的親人一樣,美麗的大眼睛中噙含著淚水,問長問短,她們不怕髒,不嫌氣味難聞,貼身攙扶著每個人向學院走去……又累、又困、又餓,像野生動物園中200隻野獸,沒跑出圈定的範圍。懊惱已不重要,此時覺得沒臉見這些女孩子,人家無微不致地對待咱,咱卻成了疲憊的、憔悴的、臉色黑黃的、眼窩深陷的、蓬頭垢麵的、散發著臭味的乞丐……在一片說話聲中你能聽到,大老爺回來了……
此刻,恩迪耶湊到白美美耳旁說:“我不能不跟著集體走。我每天都想著你。我肯定有一天會回來接你……”
這些學員都代表著各自國家的利益,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世界關係的縮影。美國代表法斯策劃的這次大逃亡行動的失敗,在人們心目中,美國人的判斷能力和領導能力大大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