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八點一上課，龍院長態度反常，語調變得格外謙和。他說：“各位代表，今天我要作一下檢討。宇宙神昨晚給我打了電話，我被斥責。今天，我向諸位虛心檢討。
    這幾節課總糾纏在醫學殺人問題上，總糾纏在沙龍死因問題上，把精力放在這上麵不值得。這是我的教學錯誤，抓了芝麻，丟了西瓜。悲天憫人，是小資產階級傷感，缺乏胸懷，沒有大局意識。實際上，倒下一個沙龍，後麵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沙龍站起來，殺一個沙龍不值得大驚小怪。醫學有錯誤，醫學在殺人，用這樣的內容講課，想讓醫學專家們開竅，這比登天還難。再說，70億猴聽了也不高興，沒有幾個會讚同，他們還想靠著醫學救命呢。細想想，讓70億猴都早點得病，早點了結此生，這本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無非是推波助瀾早點進火葬場唄。早點了，早點好——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須是了。我爸說我腦袋太木訥，不靈活不開竅。質問了我：
    ‘他們死的快，還是生的快？’
    ‘我說當然是生的快！’
    ‘這不就得了！殺不完，隨他們去殺，越殺越多！’
    ‘我說本該活著，被弄死了，我心裏難過。’
    ‘猴都不難過，你杞人憂天？’
    ‘那是名人耶！’
    ‘名怎麼啦？曆來名人千千萬，都在哪兒？！’
    ‘我想，能少殺一個不是更好嗎？’
    ‘你腦子進水了？程序肯定中〈人命關天〉病毒了。命之微，天之大，根本不能相比。猴的狂妄讓你中毒太深。命是最微、最賤、最輕的變化，石頭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不變，而命一轉眼就吹燈了。命與石頭沒的比，還想比天？你想不通這點事嗎？生產武器的家夥靠殺賺錢，將軍要靠殺晉級，醫學也得吃碗飯啊！一手治，一手殺，總比光殺不治要好吧？
    他們猴從古至今沒得幾天好日子，連年戰爭、連年瘟疫、連年饑荒，戰死、病死、餓死，一片一片倒下去，家常便飯，他們就是這麼猴過來的。這麼倒，那麼倒，猴醫學幫著，早點倒，多點倒，這類芥豆之倒也值得你義憤填膺……’
    ‘我趕忙說，知道了，決不再糾纏醫學殺的事。’
    ‘趕快把他們的病治好！手段要強硬，別軟巴巴的！’
    ‘就是這樣。好了，這堂課專門談你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