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某和初見，都是自幼寄養在任家的遠房遺孤。白某長初見九歲，這孩子，是呆在我身邊長大的。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不知何時，就生出了想要占有他的欲望。人世間一切苦難的根源，皆在這欲望二字上。這個道理誰人不知，可誰又能真正絕了那些盤繞在心尖，刻在骨子裏的念頭？”
    “不知輕重的人，一旦相互明了了心思，便一發不可收拾。白某仍然記得那些發了狂的日子，離了他一刻，我便心神不寧，恨不得日夜將他拴在身邊，抱在懷裏，揉進血肉之中。”
    “那為何又要反悔？太可笑了。”
    “因為白某是個懦弱的混賬東西。”
    這話離途倒認同。
    “那西清苑，確實是白某用來金屋藏嬌的。不讓他出門，怕他遇到危險；不給他用仆人，怕外人伺候不周，由我來就夠了；甚至飯菜都是我燒了給他送進去，別人做的他吃不慣。”
    “本想就這麼小心翼翼地守著他，哪怕偷偷摸摸見不得人，隻要能相擁著睡去，便足夠了。可終究還是被長輩發現了。”
    “罰我，也就罷了。初見身子差，他們怎能忍心鞭笞他。。。那副身子，白某精心嗬護了十幾年，連一個歡愛的痕跡都會心疼，他們竟敢。。。”白澤低下頭，撫摸著石碑的手不由自主地抽搐。
    “所以你就背棄了他。”離途歪著頭，想象不出也不敢細想初見那副弱小的身子是怎麼承受殘忍的鞭笞。
    “也許我是真的愛他，愛的寧可放棄他。”
    “也許你隻是想要一個完完全全屬於你的人。”
    “離師弟何出此言？”
    “你把他鎖在隻有你的世界裏，讓他鮮少交際，也就自然而然離不開你。他活著時候，從皮肉到骨頭，從到心到魂，被你吃個幹淨；他離了人世，你還將他掖著藏著，葬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白公子，真是小心眼啊。”
    “說的好像你很了解初見。你甚至未曾見過他。”
    “我有沒有過他，無從知曉。隻是白公子，你實在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離途伸手指向白澤的眼睛，“都寫在這裏了。貪欲啊，白公子，滿滿的是貪欲。”
    “你以為你愛他麼？你白公子沒有了初見，還會有別人，你隻是需要一個為你獨有的珍奇罷了。所以，當有人想要並且也能夠染指你的寶貝，你寧可扔了它！若不能完全的擁有，幹脆摔得稀爛，再扔個一幹二淨。”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不忍心看那孩子被打死！”
    “你若是真心愛著初見，怎會不知道，他寧可被打死了，也不要背棄了你所許給他的話？！”
    白澤一時啞口無言，一貫溫柔的臉色扭曲的猙獰。
    “白公子是聰明人，騙得天騙得地，哪裏騙得了自己。”
    離途有一種報複的快感，好好地出了口惡氣。
    “我愛他。。。愛他。。。”
    不再理會胡亂自語的白澤，離途專注於那座石碑。上麵清晰地刻著初見的名字。真是胡鬧。明明還好好地活著，卻給他砌墳立碑。
    “對了，白公子。離途還有一事想請教。”
    “請說。”白澤給離途的一番話攪得恍惚，但仍是保持著一份理智。
    “初見真的離了人世麼？”
    “恩。那次受了重罰，差點當場被打死。雖然給救回一口氣來，但也就此落下的病根。五年後，鎮上發起一場瘟疫，雖不嚴重，可初見還是。。。”
    五年？離途皺眉。初見所說的，五年前的一場大病，就是指這個麼？倘若初見真的去了，那躺在自家床上睡的正香的人是誰？
    “那院子，可曾還有人住過？”
    “沒有。白某絕不會讓人住進去的。離師弟為何這麼問？似乎當日，你就以為院子裏有人住著。”
    “不。隨口說說。”
    離途不打算對白澤吐露一個字。若自己帶回的人不是初見，也罷了。若是的，決計不能讓他再回到白澤手中。
    “白公子之前所說，要擺脫離途照顧，是什麼意思？”
    “啊，差點忘了。”白澤恢複了常態，又露出了那溫柔的神色，“白某很快要離開這小鎮，去祁陽城處理些生意場的事兒。本來一直在苦惱，恰好遇到了離師弟，也算緣分了。離師弟閑來無事，可否在白某遠行的時候照看一下初見？別讓他太淒涼了。”
    “白公子既然開口，離途自當盡力。也算對初見的一份心。”
    “多謝離師弟。白某可放心了。”
    哼。。。你這蠢貨，待我弄明白了初見到底是生是死，再來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