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良宵的臉上陰晴不定，離途隻得岔開話頭：“我剛才返回去看過，初見又睡沉了。我給他布了安魂定魄的陣，這一覺想必會睡得安生多了。”
    “良宵，我說要給你賠罪的，你想要什麼，隻管開口！”
    良宵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小人需要什麼，自己動手便是了，怎敢勞煩您大駕。您還要忙著照顧別人呢。”
    “你這是說什麼胡話，我隻是安頓好初見而已。”
    “我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和當日小院裏的初見沒有分別，都是將一整顆心栓一人身上了。哪有閑工夫管別人死活呢？”
    真是欠揍啊。。。離途暗地裏咬牙切齒，又恢複了狐狸的本性了？倒是他消沉的時候，還算乖巧一些。
    “說真的，這回是為奴為婢，還是看上了誰家的寶貝？”
    良宵沉默不語。許久才緩緩開口：“要我原諒你，你隻需做一件事。”
    “說！”大約又是要去偷去搶誰家的稀世珍寶了，大不了跟人家鬥得折損個百年修為。
    “我要你想起來，當年你在酆都城裏看到了什麼？”若不是情非得已，良宵是死也不願提及那件事的。
    “果然！你知道什麼？”離途慌張了，“可是和初見有關？我警告你，不管你打什麼鬼主意，不準動他！”
    “不準我動他？”良宵再也冷靜不下來了，幾乎要撲向離途，“我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年的光陰！隻為了你能記起來！一點點，一點點也好啊！是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虧得你修煉千年！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初見那臭小子又憑什麼！”
    “你瘋了！”
    良宵舉起手劈過一掌：“我有沒有瘋了，你試試便知道！”
    離途側身躲過：“你。。。快住手！”
    “幹脆殺了你！省的我苦了自己！”
    良宵發起狠來，招招衝著離途的要害，離途不敢大意，又不願出手，躲得好不狼狽。
    小狐狸亂了心，下手毒辣卻是破綻百出。
    離途故意敞開門戶，良宵早就昏了頭，想也不想就攻了進來。離途順勢攫住插到自己心口前的手腕，反身將良宵壓倒，膝蓋抵住狐尾的死穴，低聲怒吼：“胡鬧！”
    良宵死命掙紮，散亂了長發，扯皺了衣裳，帶著哭腔大罵：“殺了你算了！殺了你算了！”
    “你休要過分了。。。”
    過分？良宵瞪大眼睛，說不清是害怕還是震驚，哇地慘叫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淚珠子落個不停，直哭的快要斷氣一般。離途慌忙抱起他，任由他撲上來又捶又打。
    “不管你這會兒聽不聽得進，我都要告訴你。我會去好好想起你說的事兒，總覺得一切問題的根源都在那裏。麵對初見時難以言明的心思，總也想不起的人影，甚至是你，都牽扯了進去。小狐狸，我好慌亂，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有什麼。。。在阻止我啊！”
    離途用力抱緊了良宵，低聲細語滿是愧疚：“對不起，小狐狸。其實你大可一走了之眼不見為淨，是不是？你一反常態，讓我好難安。你並不是討厭初見，是討厭這樣的我吧？”
    “哼。。。”
    “去雲陽那兒呆兩天吧，他性子好，由得你胡來。我不想你憋屈了。”
    “說來說去，還是趕我走啊。這就是世人口中的新人勝舊人麼？”
    “你這是說什麼？！”
    “你想聽我說什麼？！”
    那一雙原本是嫵媚著滴溜溜打轉的吊梢眼，落了許久的淚，快腫成了核桃。良宵搖搖晃晃地起身，甩開離途，淒淒地笑出聲：“我走了啊，誰來給你收拾這爛攤子。你會撒謊麼？你連人要吃什麼都不知道，不出兩天就得露餡兒。。。”
    “小狐狸。。。”
    良宵轉過臉來，直直地盯著離途：“你若是想起來了，也會笑話我活該要陪你唱這出戲。”
    猛然間，離途動彈不得。這蒼白陰鬱的膚色，呆滯如癡子般的眸子，失落到了極點的聲音，像極了一個人。。。
    明明是豔陽天裏頭站著，卻一點點地從腳底心開始滲著透心的寒，眼前的良宵，就像是有誰披上了一模一樣的皮囊，學著他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因為學得太努力了，反而變得古怪、扭曲，漸漸地幻化成了另一張臉。
    又是一陣嗡嗡地作響，離途痛苦地敲敲腦袋。是誰？你到底是誰？為何總是躲著我，不肯讓我看個仔細，卻又用這樣那樣的法子攪的我不得安寧？
    “你怎麼了？”
    “哼。。。頭好痛。。。”
    “唉。。。”良宵仰起頭，幽幽長歎，“我怎麼下得了狠心啊。。。你去歇息吧，我來守著那孩子便是。”
    “不。已經夠了，是我惹的麻煩，你何苦要參合進來。。。”
    “快走吧！還想惹惱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