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鋒利的劍，拿著劍的，是一個絕望的人。
    那是一雙金色的眸子，眸子中，充滿了憤怒。
    手中緊抓的，是一個受傷的男人，散亂的長發下，是一雙清澈的藍眸。
    “為什麼要背叛神。”
    “因為神居然要我向比我低等的生物卑躬屈膝，我為何要對比我晚出現的事物參拜。我路西斐爾，以我的永生宣誓，生生世世墮落在寂火深淵中，對抗神對於我們的不公。寧在地獄稱王，也不在天堂為仆。”
    “這些對你，這麼重要？”
    “是——”
    “就算是為了我。”
    “就算是為了你，也不行。”
    那雙金色的眸子閉上了：“我以我的鮮血起誓，從今開始，如我耳中再聽見路西斐爾的名字，如我心中再為他流淚痛苦，我的雙眼便會流出鮮血，請求神抽離我對他的一切記憶，如果，我再為這個男人傷心，就讓我永生永世墮落凡塵，受盡所有苦難。”眸子睜開了，溢出的淚水一滴，一滴，落進了身下這個男人的眼裏。
    路西斐爾抬起頭，米迦勒的眼中，漸漸溢出了血淚。手，卻依然緊抓住自己的手不肯放開。
    放開吧，米迦勒。如果，非得有一個人墮落去那無盡的深淵，我也希望，呆在黑暗之中的那個人不是你。
    米迦勒的血淚落在了路西斐爾的雙眼中，路西斐爾那雙清澈的藍眸霎時化為紅瞳。
    路西斐爾的雙眼閉上了，他那潔白的天使之翼已經折斷，他狠狠掙開了米迦勒的手，向著九天外的那片黑暗墜去了。
    米迦勒醒了，他坐起身子，眼角有什麼落下。他伸手抹去，月光下，那是一抹鮮紅。
    自己怎麼了？！
    霍雷修走了過來，米迦勒將手藏在了身後。
    “怎麼就醒來了？離天亮還早。”
    “做了個夢。”
    “很可怕嗎？看你滿頭是汗的。”霍雷修伸手拭去米迦勒額頭的汗滴。“什麼樣的夢境，竟然使得你在冰冷的冬天滿頭大汗？”
    米迦勒伸出手去，抱住了霍雷修的胸膛：“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前麵有很可怕的事情在等著我們。我感到，自己會失去你。”
    “傻瓜，”霍雷修將手輕拍在米迦勒的背上：“我是不會死的，連地獄神器對我造成的傷都能痊愈，我是吸血鬼，遇血而生，又無懼陽光，一個夢而已，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米迦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霍雷修拉開米迦勒，伸手拉了拉他的臉，笑道。
    是啊，霍雷修跟自己不一樣，他是有異能的吸血鬼。米迦勒長長舒了口氣，他將手藏在身後，站起了身子。
    “你手中藏了什麼？”霍雷修發覺到米迦勒的異常，他站起身，向米迦勒伸出手去。
    “什麼都沒有。”米迦勒退了幾步，返過身去，迎頭撞上了一個胸膛。米迦勒長歎了一聲，霍雷修的速度，太快了。
    霍雷修從米迦勒身後捉過他的雙手，攤開的修長指間沒有任何東西，但是，那抹鮮紅如此驚心的觸動了他的眼。霍雷修抬起頭，細細看著那張月光下的容顏。
    為什麼，眼中會流下血淚？！
    霍雷修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米迦勒眼角殘留的血跡，“無論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夢，都不要再去想起，因為，那都不是真實的，我們的真實，在這。”他將米迦勒摟在懷中，胸中，卻充滿了不安。如同一種預感，於他亦然如此強烈，似乎他們這一去，就會變成死別。不，不會的。懷中的這個人，便是他在這裏的一切。絕對不允許他有任何閃失。
    迦耶沒有動，手卻狠狠的摳進了泥土之中。曾經，那個懷抱也曾溫柔的抱過自己，雖然，隻是擁抱自己的軀殼。恨意依然如此強烈哪，如果，兩千年前，自己沒有遇見路西斐爾，又或者，路西斐爾沒有見過自己的那張臉，那張，跟他懷中那個人兒如此相似的臉，是否，這一切就會不一樣。迦耶的淚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滑落了。那種無聲的抽泣在心底，揪得好痛好痛。
    冰天雪地間，一個少年如此突兀的站立，令得米雷歐幾人警惕起來。
    手探向腰間的長劍，少年去轉過身來，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渾身沒有絲毫嗜血之地的氣息。
    “你是誰？在這條路上等待什麼？”
    “我隻是一個路過的人，站在這，看看傳說中的風景。”少年輕快的語氣，渾身散發的快樂氣息令的幾人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這個地方，有風景麼？除了死寂一片，要麼便是一片殺戮場。”
    “那是因為，你的這雙眼睛裏，常常會看不見深處的東西，你被表麵迷惑，卻沒有想到去追尋事物本身的意義，你太果斷，經常會忽略一些事。”少年走到米雷歐身旁，湊過頭來：“當你的一生隻能為一個人而存活，那是種什麼感覺？”
    米雷歐一驚，他猛的抽出長劍對準了麵前的少年：“你究竟是什麼人？”
    身旁的幾人突然看見米雷歐撥出長劍，都是一驚。
    少年輕笑著用手捏住了劍尖：“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雖然你忘了自己，卻依然沒有忘記米迦勒，你曾說過，因為自己犯下的錯，一手造成了現在的悲劇，你追隨米迦勒而來，無視神的存在，說實話，我很欣賞你的這種義無反顧。”少年長歎了一聲：“一念之差，居然可以推動命運滾滾不息的將那兩人窒息在這份感情之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米雷歐握住長劍的手輕顫著，一張臉煞白，他的腦海中，一片混沌。少年將手向他伸來，然後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什麼地方？！
    身邊走著的，是無數長著翅膀的天使。
    “烏利爾，烏利爾——”
    那遠遠奔來的，是個10歲左右的孩子，一頭金色的短發，金色的眼睛，如同一團金色的火焰，那麼耀眼。
    那是——
    “米迦勒——”
    米雷歐的頰邊，兩行淚水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