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房門被打開，沈飛下意識的站起身，看到雲洛清冷淡的站在門口，一陣熱浪湧來，他的頭巾被吹起一角又落下，露出線條優美的下巴和抿成一線的嘴角。
    這一刻，沈飛的喉嚨發澀，他從雲洛清的眼神裏看不出任何情緒，那雙銳利的眼睛永遠保持著冰冷和警惕，一眼望去看不見底。就算眼前是要宣告一個人的生死，他展現在人前的也是無所謂的冷漠。
    “小小，怎麼樣了？”沈飛努力的想要穩定自己的聲音，想讓自己看起來是鎮定的，但手卻止不住的顫抖，小小不能有事，他是自己的朋友，更是沈墨不能舍棄的存在。
    “他醒了。”雲洛清垂下手，緩慢的跨過門檻，走了出來。
    沈飛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弛，迫不及待的上前幾步，而後甚至奔跑起來，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聞到了細微的血腥味道。
    雲洛清微微側開身軀，錯開了沈飛衝撞的身體，走下台階。
    沈冰冰站在一旁，認真的看著他。
    雲洛清皺眉，眼中的戾氣變重，他討厭這種崇拜和渴望混雜的眼神，她以為自己是在看誰。
    周身散發的侵略性氣息讓沈冰冰退讓了幾步，她小聲的開口：“你受傷了。”
    細線般的血從黑色的寬袖流出來，在麥色的皮膚上蜿蜒，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雲洛清的腳步挺住，一隻腳微微移轉了方向，麵對著沈冰冰：“那又如何？”
    “我想，”沈冰冰頓了頓，她感受到身邊氣壓的變化，有些不明白又有些畏懼的看著雲洛清：“我想，你需不需要我幫著包紮一下。”
    沈冰冰第一次感受到了這樣徹骨的懼怕，她不知道雲洛清為什麼會這樣的排斥自己，自己不過是善意的提醒，對方卻毫不留情的做出這樣的警告，他身上醞釀著的巨大力量，隨時都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明明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並沒有厭惡的情緒。
    “不要覬覦你得不到的東西，否則，我會殺了你。”雲洛清移開眼，將靈力釋放，淡淡的說道。
    “我沒有……”沈冰冰連忙搖頭，她被雲洛清的話嚇到了，雖沒有用凶狠的語氣，卻在炎熱的夏日裏讓人覺得通體發涼。
    “沒有？”雲洛清看著沈冰冰無措的樣子，突然古怪一笑，“我隻是警告，叫沈墨把你關的緊一些，不要讓我再見到你露出那樣的眼神。”
    沈飛幫小小整理好被子，看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精神也不是很好，於是就打消了問清楚事情始末的念頭，雖想不出他經曆了什麼，但之前冰涼的身軀多少能讓沈飛意識到個中驚險。
    小小年紀不大，沒有吃過苦頭，上次沈飛才抽了他幾鞭子就疼的流眼淚，這次遭了罪，卻一句話都沒有說，沈飛知道他在忍著，心裏煩躁過後卻有些心疼。
    最開始的時候，還嘲笑過他，一個男孩子，生的卻比女孩子還要嬌慣。但相處的久了，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雖沒吃過苦，怕疼愛哭，但沒有一般男孩的野性魯莽，做事情溫吞吞卻考慮周全，他是個溫和聰明的孩子。沈飛有幸見過衛明國的貴族，他們亦是如此，從容不迫，溫文爾雅。
    這樣好的一個孩子，會有什麼人想要他的性命。
    小小醒了之後，隻覺得頭昏眼花，渾身無力，他知道這是魂魄抽離後回歸肉體時必然要經受的痛苦，但另一方麵，是因為血石。這具身體在排斥它，卻又不得不接納它。因為離體太久，靈魂的一部分已經殘缺，隻有血石才能將靈魂收攏，然後緊緊的和身體契合。
    沈飛看見小小緊皺的眉已經扭曲，知道他已經疼的不行，但自己在一旁，卻什麼也做不了，咬著牙隻得拿起帕子幫他擦頭上的汗。隻是這汗卻像是流不完似的，擦也擦不幹淨，沈飛心裏難受，卻又無處發泄，隻得恨恨說了一句：“把你救下來就撒手不管了，若是後麵有什麼閃失，我必要找他報仇。”
    小小整個人睡得渾渾噩噩，聽見沈飛的咒罵，輕輕說了一句話。
    沈飛連忙低下頭，將耳朵貼在小小嘴邊。
    “害我的人不是他，”過了一會，小小緩過氣來，又說了句：“若不是他，我已經死了。”
    沈飛聽完，不再作聲。
    他突然記起靠近雲洛清時，聞到的淡淡血腥味。
    如果不是他，小小就死了……
    也許他看起來很不討人喜歡，也許他本就不是個好人，但他救了小小，單單這一行為，就足以讓人心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