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晨看著眼前西裝革履的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張南，好久不見！”曾經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小師弟已經變得這樣成熟穩重了。仿佛昨天，還聽到他圍在自己身邊，用無比崇拜的語氣叫著自己學長，還有，最後他那句“惡心的同性戀”也常常回蕩在耳邊。
    “你在這幹什麼？”片刻的失神後，張南很快恢複了思緒，一臉不屑地打量著楚子晨。四年的時光似乎沒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依舊是那張好看的臉，驚慌的眼神裏仿佛還閃著當年的智慧光芒。
    “他是我們學校的老師。”林威搶先答道。
    “老師？你這種人也能做老師？你不怕誤人子弟麼？”隻是老師麼！張南的心裏鬆了一口氣，可是還是忍不住想侮辱他。“那些學生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麼？要是知道了，你說會怎麼樣？”
    “拜托你別說了！”四年前的一切電影般從眼前播過，每一個場景都狠狠地刺疼了他的心。
    “別說？憑什麼，你這個惡心的同性戀！”
    “不！”楚子晨驚呼一聲捂上耳朵，可是還是清楚地聽到了，全世界的人都在罵他，他們都不要他。好痛，心像有把劍在翻攪，真的好痛！楚子晨捂著心口，難受得向後退，轉身拋出了人群。
    身後傳來林威意味深長的笑。
    ------------------------------------------------------------------------------------------------------------------------------------------------------------------------------
    “今晚我有事，不回去了。”
    “嗯。”
    掛上電話，楚子晨深深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他不回來，晚飯沒做不說，他現在簡直像個狼狽不堪的乞丐，雙眼紅得像隻兔子，滿臉全是淚痕，房間裏的窗簾都被拉上了，一個人窩在床上。他很怕黑，可是每當害怕時，他又喜歡一個人待在黑暗中，也許那樣，所有的人就都找不到他了。
    手機被放回床頭，楚子晨重新躺了回去，既然他不回來，那就偷個懶吧。他真的太累了，累得，不想再動了。
    早上，楚子晨是被餓醒的，昨天隻吃了早飯，回來後就倒頭大睡，現在餓得胃疼。楚子晨揉著肚子，起床準備做早飯。這些年早就習慣了，傷心過後，生活還在繼續，不是麽。。。
    胃果然是個容易滿足的器官，吃完早飯就不再疼了。學校也恢複了原樣，花籃撤掉了，老師們依舊便服，一切都不會變的。校門口對麵是公告，平時都貼著各種八卦，哪個校草又交了哪個新女友，哪個校花又被告白了。。。每天都會圍上一堆愛看熱鬧的同學，24歲的楚子晨雖然年紀和他們差不多，卻早已沒有了愛玩的心性。楚子晨不多看一眼，平淡地走過，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就是他吧！”“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啊！”“知人知麵不知心，你不知道麼！”
    楚子晨自然沒有聽到這些話，但心思細膩的他還是注意到了，今天所有的人都很奇怪，好象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有些熟悉的同學看見他也不打招呼，甚至低著頭裝作沒看到。為什麼，楚子晨也百思不得其解，算了，可能是他臉色比較嚇人吧！這麼想著，楚子晨沒有再多想，他的腦子裏很快被那些化學符號填滿了。
    “趙老師，這麼早啊！”辦公室裏隻有一個人，坐在位子上不知在看什麼，楚子晨習慣地打了聲招呼，可是對方卻嚇了一跳，深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手裏的紙條隨即被捏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喂！”他離開的樣子，好像撞見了瘟神，楚子晨摸摸自己的臉，應該不是吧！
    隨著鈴聲響起，教室裏也總算安靜下來，“同學們都到齊了麼？”楚子晨看著莫淩楓空著的位子，皺著眉頭。
    “老師，別看了，莫淩楓今天沒來。”不知是誰，玩味地說著，那種語氣就像在調侃被情人拋棄的可憐蟲。
    楚子晨尷尬地咳了咳，卻沒想到老師關心學生是天經地義，“那麼，我們開始上課吧！”明明還是同樣的孩子們，楚子晨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平時嘻嘻哈哈的他們今天卻顯得十分嚴肅。最近沒有考試啊，昨天也沒有布置作業，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老師，你不怕莫淩楓是出去獵豔嗎？他可是經常不來上課的！”
    “額，莫淩楓正在慢慢改正，我會好好勸他的，你們是他的同學，平時也要跟他說說，多幫幫他！”楚子晨拿著器材的手甚至都沒抖一下。
    “你還在裝好好老師嗎？你勾引莫淩楓的時候就沒想到有一天會被撕開你虛偽的麵具！”有的女生忍不住了，直接站起來，朝著楚子晨大喊。
    勾引？楚子晨聽到這個詞的同時大腦有片刻的死機，手中的試管滑落，碎成無數碎片，驚醒了他。“啊，抱歉！”楚子晨連忙彎腰去撿那些碎片，即使是被劃傷了也沒停下來，大腦還在消化著剛剛聽到的話。
    “你不要再裝了。你這個惡心的同性戀，變態！”“是啊，變態！”
    流著血的傷口傳來尖銳的疼痛，可是，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掉了，那種感覺，更痛。楚子晨慢慢站起來，錯愕地看著下麵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學生。明明，明明昨天還那麼可愛地和他開玩笑，說喜歡他的人，一瞬間就把他當作鄙夷的對象，毫無同情地辱罵著。為什麼？他沒有礙到任何人，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夠了！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楚老師，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麼？”飽含力量的聲音一下子壓過起哄的人，教室突然靜得可怕。
    “是啊，那麼，楚老師，麻煩你解釋一下這張紙上的東西吧！”。
    “我。”楚子晨本就心虛，看到紙上的內容後卻再也說不出話了。有什麼東西在猛然間斷裂了，猝不及防。
    “你們看他那個樣子，分明是真的！呸！惡心死了！”
    “不，我、我。。。”四年前，對著他的老師，父母，它可以固執地堅持“我沒有錯”可是現在，台下是他的學生，一群一直尊敬的學生，他要說什麼？他要怎麼說？
    “對不起！”
    “對不起？你道歉有什麼用？想到一直崇拜的人居然是同性戀我就想吐！”
    “你太過分了！楚老師。。。隻不過是喜歡男人而已，這關你什麼事，要你在這劈頭蓋臉地罵他？”
    “是啊是啊，同性戀怎麼了？那也是愛情！”
    因為有人帶動，一直沉默的人終於都開口了，教室裏分成兩股勢力，亂成了一鍋粥。
    “你們別吵了，都是我不好！”楚子晨顧不上傷心，努力想維持秩序，可是鬧事的人根本不理他，甚至有大打出手的趨勢。混亂中，不知是誰伸手推了楚子晨一把，楚子晨被這麼一推，完全沒有準備，眼看就要撞到桌角，巨大的衝力讓愣在身邊的人完全沒有反應時間去救他。楚子晨禁不住閉上了眼睛。。。
    那種感覺，就像無數次被莫淩楓抱在懷裏一樣，溫暖，舒適，奇怪？不是撞到了麼，怎麼一點都不疼，反而，像被人抱著？就連耳邊的爭吵聲也沒了，楚子晨不確定地睜開眼，還沒看清，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起來，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臉的莫淩楓。
    “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語氣溫柔得像對待一件絕世珍寶，一不小心就會碎掉似的。讓所有的人都跌掉了眼鏡。
    “我沒事，我，你讓我起來！”楚子晨掙脫莫淩楓的懷抱，臉早就紅得能滴出血了。
    “真的？”莫淩楓不確定地再次詢問。楚子晨沒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你們在搞什麼？”溫柔的聲音瞬間改變，冷冽至極，絕對不會讓人把他和之前那個莫淩楓聯係起來，簡直一冰一火。
    “我們、我們隻是。。。他、他是同性戀，你不要被他騙了，你看這裏上麵，他以前就是因為行為不軌才被趕出清華的。”有人不怕死的想要遞上今天早上得到的畫報，卻被莫淩楓阻止，“不用了，我知道，不過，他現在是我的，你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