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淵的眼神越來越不耐，蘇默的表情越來越焦急，蕭小何雖然腦子有點亂，但現在也不是發呆的時候。
    輕咳了兩聲，蕭小何唇邊綻開個微笑，道：“其實，那個，大概是兒臣，酒後……”
    “陛下！狼王、狼王殺——過來了！”
    蕭小何話到一半，一名侍從突然連滾帶爬衝了進來，驚慌的臉上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怪異扭曲。
    蕭小何一愣，嘴邊的後半句話就嚼吧嚼吧咽回了肚子裏。
    那廂丞相大人長舒口氣，悄悄對著青石地麵豎了豎拇指，老色狼來的是時候！聖狐殿下的後半句話可不是什麼好話，酒後？酒後什麼？亂性還是失言？！
    要是讓他說出口，數年努力盡付之東流！
    一個不明所以，一個暗自慶幸，剩下的一個，黑著臉盯著那戰戰兢兢神色扭曲的侍從。
    “北冥塵‘殺’過來了，與本王何幹？”蘇傾淵的語調一貫淡漠，一字一頓卻字字催得侍從冷汗直冒。
    “這……”小侍從呆住，繼而欲哭無淚。
    陛下，您怎麼能說狼王殺過來了和您這個玄狐山脈之主沒關係呢？您這是置小的們於何地啊！
    可憐的小侍從求助地看向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眼觀鼻鼻觀心視若不見，一派悠然。
    可憐的小侍從又求助地看向聖狐殿下。
    聖狐殿下眼巴巴地瞅瞅他又瞅瞅狐王陛下，一臉不明所以。
    小侍從欲哭無淚，隻好低頭跪好，結結巴巴地道：“可狼王，狼王‘殺’到您的書房去了……”
    蘇傾淵劍眉一蹙：“子蕭何在？”
    小侍從一愣，想起自己衝出來報信前看到一幕，猛打了個激靈。
    “大皇子殿下他……呃……奴才……奴才……大皇子殿下他……”
    小侍從說著神色越來越扭曲，臉頰也開始泛紅，隻覺得那情形他肚子裏那點墨水根本沒法妥帖形容，愣是“大皇子殿下”、“奴才”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蘇傾淵從侍從的神色中猜出了一二，臉色更黑，側頭深深地看了蕭小何一眼，終於道：“走吧。”
    輕飄飄的兩個字擲地有聲，小侍從和默丞相齊齊鬆了口氣，隻有搞不清楚狀況的蕭小何，被蘇傾淵臨走前那意義不明的眼神看得心有餘悸。
    蘇傾淵是上書房“殺敵”去了，應侍奉左右的丞相大人卻一臉坦然地留了下來，一路跟著對那桌一口沒動過的飯菜很是不舍的蕭小何進了正殿。
    “聖狐殿下，您這算是，過河拆橋？”丞相大人首先發難，緊繃著一張俊臉甚是嚴肅，腦袋上時不時抖兩下的狐狸耳朵卻各種喜感。
    “大人何出此言？”蕭小何深吸了口氣，才將不聽話想揚起的唇角掰下去，一臉純良地看著麵色不善的丞相大人，心裏卻思量著要怎麼證實一下蘇十七寶究竟是腦子裏隻有蘇傾淵那點事兒，還是他真的沒有完全繼承蘇十七寶的記憶。
    繼承蘇十七寶滿腦子都是蘇傾淵的記憶是挺煩人，但如果這份記憶是殘缺的，則更讓人吐血！
    “殿下！”丞相大人怒了。“名諱之事豈能兒戲！距十五祭到來隻有短短數日！轉瞬即過！難道您當真要微臣在那日當著各族使者的麵宣布‘這位便是我玄狐族五百年出一次的聖狐殿下——蘇十七寶’？！！殿下當真丟得起這個臉？！”
    各族使者？蕭小何傻了，年祭不是玄狐族自家的事兒麼？蘇十七寶的記憶裏可沒一次是請了別族人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竟然還要找人參觀？！
    丞相大人說著突然跪倒在地，忠肝義膽不畏強權：“狐王陛下對起名一事……比較那個……自四皇子後都以數字為皇子賜名，到了聖狐殿下這裏，也隻堪堪加了個‘寶’字，微臣死諫數次未果！本想這次十五祭要請他族使者，陛下應當不會再‘唔唔’，可殿下您卻！您卻——！”
    說到最後，蘇默已是“泣不成聲”。
    蕭小何看著裝瘋賣傻想博取同情的丞相大人，抽了抽嘴角。
    對於蘇傾淵極其厭惡給事物起名的事兒，蘇十七寶的記憶裏倒是記得清楚……想讓一個上位者做他極其厭惡的事兒……
    難，難比登天。
    蕭小何隻好昧著良心道：“那個……丞相大人……本殿，本殿對父王賜予的名諱，沒有任何不滿，也並不覺得，會、丟人？”
    其實要是真當著各族有頭有臉的使者念出這個名字，是挺，丟人的……
    但是那個祭典本身才是最丟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