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上）》
    「為什麼要上學？」小迪躺臥在床墊上，平淡的說到。語氣很一般，但正是這種不鹹不淡的反應，讓忘川感到有點無法適應。
    忘川柔和地說道：「因為你需要成長。」
    ──是的，而且我也需要成長。
    「那忘川呢？忘川，你想要我去上學嗎？」
    忘川低下頭，輕輕的吻上小迪的額頭，動作十分輕柔。
    「是的，我希望小迪可以去上學。」
    ──而去上學之後，當你離開我的保護之後，麵對人群、競爭、壓力這些東西，你又要怎麼應對呢？讓我，看見你的改變吧！而去上學的原因，這個答案，留給長大後的你來回答。
    安撫了小迪睡著後，忘川也累得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了。
    累了、累了，可是卻異常的滿足呢。感覺在一天當中做了好多事，而且都很有意義……啊，也找到了之後的目標呢！以後，要去青學。不是去見證甚麼了，而是──參與其中！
    在小迪的身旁躺下，忘川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今晚，會是一場好夢吧！
    早晨。
    以前忘川很討厭早起，但還是會勉強自己起床。生理時鐘也習慣了早起，有時候甚至會在鬧鐘響的前一兩分鐘自動醒來。
    但是自從離開職場後，忘川反倒越來越習慣早起，甚至是喜歡早起。
    他喜歡先起床，幫小迪和自己預備好早餐後，泡一杯咖啡，在「酒」的空間裡享受安靜的早晨。可能會翻翻書，或者是看一段早晨新聞。等小迪起來，先吃早餐，然後兩人一起去晨跑，回來洗個澡，便開始營業咖啡館。
    很簡單又規律的生活，讓忘川越來越迷戀於那種溫馨的感覺。
    隻是在網球祭裡麵，體力消耗比平日來得更大，讓忘川又討厭起早起的感覺。
    「……今天是Ａ組的選拔賽了呢。」
    「啊，不過為什麼……」
    「部長，你們房裡的人好像比較多耶！」
    「還有人在睡耶，噗哩。」
    陣陣人聲傳進忘川的耳中，讓他下意識翻了個身，用棉被把自己遮起來。
    「啊，這人是網球祭的特別教師，劉忘川。」
    聽到自己的名字，忘川更加清醒了……隻是，被窩好舒服呀，肌肉有點痠痛，這樣躺著很放鬆呢。
    「他居然還在睡耶！還翻身過去！」
    「不，按照數據，劉已經清醒的機率有百分之八十，而賴床的機率有百分之七十，不想見到我們的機率……有百分之九十九。」
    「咦？連這種東西也可以計算？」
    忘川真的清醒了，隻是正如某位人士的數據，他真的很不想在這種狀況下看到這些人吶……亂闖別人宿舍不大好吧？給我滾出去呀喂！
    因為被子被牽扯，讓忘川感覺有人在接近他，並且跪坐在他的背後。
    熟悉的聲音在後頭響起，像是低音大提琴一樣的低沉而悅耳：「劉，我的數據有錯誤嗎？」
    在這種狀況下還不起來就真的太誇張了……
    「柳，我希望下次可以用正常的方式叫我起床。」忘川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眼，並且坐起身來。
    搔搔因為睡覺而壓扁的頭髮，剛起床的忘川依然不改平時的率性。
    柳沒有多說甚麼，隻是向後退了些，讓出一點位子。
    忘川環視了一下房間，便發現──好擠！
    這是四人房吧？住了五個人就已經差不多沒位子了，你們立海大一次擠進來這麼多人是怎樣！
    銀髮的少年勾起單邊嘴角，調笑似的說到：「我們的參謀真恐怖，甚麼都能計算呢！」
    劉直視著倚在牆壁上的他，又轉而看了眼柳，回以他一個同樣的笑容，淡淡地說道：「這位同學，不隻你們的參謀喔。」
    忘川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又繼續說到：「你會因此受到報復……我是說『算計』的機率，是百分之七十。聽到我這句話之後，柳開始寫筆記的機率是百分之百，幸村因此加深微笑的機率也是百分之百。那位紅髮的同學會因吃驚而不小心吞下口香糖的機率──同時，也是百分之百。」
    「──卡到了！不能、不能呼吸了！」所謂的紅髮同學麵色痛苦地抓著自己的喉嚨，一旁的茶葉蛋同學……不，是善良的黑人同學則是一臉慌張地幫他拍背。
    柳打開筆記本的手頓了一下，幸村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銀髮少年的表情也加深了幾分興味。待在幸村旁邊的人也壓低了自己的黑色帽子，嘴角下降的角度說明了他的心情。
    ……還真是，一片混亂呢。
    幸村恢復平時的淡雅笑容，說道：「很厲害的數據呢，沒想到劉君也能和柳一較高下呢……不，應該要說，真不愧是能和那個以洞察力著稱的跡部纏鬥多局的人呢。」
    忘川暗自嘆氣，全身卻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豎起了寒毛。
    不就是不小心熱血了一回麼，何必一直反覆提那件事呢……會有心理壓力啊。
    心裡想什麼不代表表麵上呈現的情緒。
    忘川依然微笑，淡淡地說道：「不是數據，是猜測。我沒有經過計算，而隻是單純的猜測，百分之多少隻是一種大略的概括可能性而已。」
    一旁的仁王卻是笑得很邪氣，帶著幾分笑意說道：「直覺麼？這樣也很厲害呀。」
    柳含領，嘴巴一張一合，平順的唸道：「劉目前感到煩躁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呃，上升到百分之七十。因為仁王的原因隻有十……比預料的低一些。因為幸村的關係是三十，因為我的關係則是有六十……真是不利的數據啊！」
    「既然知道了……柳，可以麻煩你把數據收起來嗎？」忘川揉揉太陽穴，疲倦地說道：「我不太喜歡有人碎碎唸，那會讓我心服氣躁。」
    ──特別是在剛起床的時候！
    柳默默的收起本子，假裝沒看見大家似笑非笑的表情──雖然應該是不用假裝，畢竟他一直閉著眼。
    同時，也在心裡默算著：劉因為剛起床而心情煩躁的機率是百分之八十，晤……因為大家吵醒他的機率也很高。初步判斷，可能有低血壓的問題，解決方法有盡速讓他進食，或者是……
    「幸村。」柳果斷的向幸村說道：「Ａ組的決賽就交給你了，我們也不會鬆懈的。」
    解決完口香糖問題的丸井仍是臉色慘白，卻強打精神地說道：「即使不是正式比賽，我們立海大也是不會輸的！」
    幸村站起身來──忘川這也才注意到他其實早就已經換好體育服了，搞不好也吃完早餐了──閃爍著精光的眼掃過眾人，淡淡地說道：「大家辛苦了。」
    在和忘川道別後，立海大的選手便相繼離開房間了。
    「咦？怎麼那麼多人？」房門口探出一個銀白色頭髮的身影。
    聽到這個柔和而儒雅的嗓音，忘川笑著和他說：「早安，鳳君。」
    「老師已經起來啦！」他回以微笑，很溫暖又真誠的笑容。「我原本想說早點叫老師起床去吃早餐的，但是部長……啊，我是說跡部部長，不對，是跡部君……」
    鳳似乎很苦惱的樣子，臉上寫滿了猶疑不定，張嘴欲言卻又欲說還休。
    「是部長。」忘川直視著他眼中的矛盾，淺淺一笑，平淡卻又帶著絕對的自信，說：「鳳君，叫他部長吧……他是你們的部長，不是嗎？」
    鳳抿著嘴，低下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忘川掀開被子，想要站起身來，卻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麵傾倒。
    ──糟糕，是早上的貧血問題！
    以這個姿勢倒下去的話，會摔到頭的！
    忘川隻好盡力的扭過身體，想要讓背部朝地，隻是軟弱無力的身體沒辦法任意使喚！
    「劉君，小心！」鳳注意到劉目前的狀況，很快地向前一個箭步，試圖扶住那個向下倒的身子。
    結果仍是以些微之差，擦過了忘川的肩膀。而忘川也隻能很無奈地倒在地上──嘛，是摔到側肩，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鳳趕忙跪下來，把忘川給扶坐起來。
    「真是非常抱歉！我沒有……」
    忘川伸手打斷他的道歉，說道：「沒什麼，不是你的問題，我沒事。」
    ──這種明明是自己跌倒卻還要安慰人的感覺真奇怪！隻是這傢夥的表情又不由得讓人這樣講。
    鳳看起來很懊惱的樣子，不過在忘川帶著安撫意味的微笑中，終於轉為淺淺一笑。
    恢復正常的鳳突然啊了一聲，在忘川疑惑的注視下，不好意思的搔搔頭，解釋道：「我剛剛不是提到了部長嗎？是這樣的，部長提醒我不要叫你起床，說是讓你好好睡一下。」
    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睡了挺久的，忘川有些著急的問道：「現在幾點了？」
    「請劉君……啊，我是說請老師不用擔心。」鳳笑著點點頭，繼續說道：「部長都安排好了，預留的早餐我替你帶來了，還有早上的練習時間也交由Ｂ組的副教練執行了。」
    麵對這麼有禮貌的人，而且還是一個這麼高大卻如同孩子一般真誠又溫柔的傢夥，連忘川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其實……可以不用叫我老師啦，我也隻是來幫忙的，直接叫我忘川就可以了。」
    身為台灣人，忘川還是比較習慣直接稱呼名字，而且「劉」隻有一個音節，乍聽之下也很像「龍」的發音，導致有人叫他時，他常常反應不過來。
    「這怎麼可以呢！」鳳著急的搖搖頭，耳根子染上幾分紅點，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劉君是長輩呢，我不可以直呼名字的。」
    ──雖然我知道你要表達的是「尊重」，但是被稱呼為長輩真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