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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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華將馬匹交給另位女子,便和莊則遠入席在大圓裏轉悠。
沙華聽白素貞轉述,燕家在江湖上名聲不外乎燕老爺冷血無情,行事張狂,也因待自己人苛薄,對於武功格外追求巔峰,造就家中子弟武術精湛,許多門派十人還不及燕家一人,各大家對東門燕家皆是敬而遠之,可遠觀不可褻玩。
據說早期燕家還未如此狂狷,反而處事中庸,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但自燕老夫人二十年前因病仙逝,自此之後燕青川成當家主人,一上任似著魔般,殺人如麻,嗜血如狂,尤其自己家弟子與下人不少在他刀下撒手人寰。
如此大的轉變,外界相傳與燕老夫人逝世有關,但是白素貞則猜測狂狷好戰本就是燕青川的本性。東門燕家原是老夫人當家,燕青川於十七歲時入贅,他應是在夫人權勢底下隱忍多年,好不容易熬出頭,鐵定要振奮雄業,果真不到幾年時間,燕家迅速以武聞名,稱霸江湖為四門之首。
白素貞還說,東門燕家和傲傾堡的差別,前者律己家,後者嚴外人。
傲傾堡堡主曼殊待自己人挺好,該有的山珍海味與榮華富貴皆無虧待,右侍飛雪,左侍喧風,是名聞天下的武林好手,也是曼殊底下的忠誠之士,兩人皆是以性命保全他們堡主,對此毫無怨言,可知平時曼殊待他們應不差。
但對外人則就沒這麼寬心,攫奪礦產,屠殺無數,曼殊劍一開輎,必血流成河,滿地斷肢殘臂,看過的人都說,整個場麵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江湖上沒人敢惹勢力龐大的東門燕家,更不敢招惹狂傲嗜血的傲傾堡。
回想及此,場內徒然一陣騷動,許多人紛紛在入口處等待圍觀,沙華和莊則遠相視一眼,兩人皆站在原地按兵不動,隻見一架金鳳抬轎循風而來,停在入口處,下轎那人一身白衣,玉樹臨風,他向轎裏伸出手,一隻白裏透紅的玉手輕落在他的手心上,頭飾金鳳玉簪探出轎,一名豔麗的佳人徐徐走下,身上紫裙飄逸擺動,襯在那男子身旁,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郎才女貌。
沙華盯著沈輕香頭上的玉簪良久道不出一句話,那隻玉簪他在黃泉路上見過,沒想到那個嬌蠻的女孩居然是沈脩賢的女兒。
沈脩賢一出場,許多世家便紛紛掛著笑上前寒喧,場內頓時少去大半人影,沙華不免覺得無趣,轉頭一看旁邊的莊則遠望著入口處目不轉睛,沙華以為又有什麼稀奇事,也順著莊則遠的目光看去,但是那裏除了沈脩賢、沈輕香以及一群陌生的臉孔,其餘什麼都沒有。
“則遠,你在看什麼?”沙華疑惑問道。
莊則遠飛快轉回頭,不知是被發現自己的舉動困窘,還是緊張使然,臉上泛起微微的嫣紅,他清了清喉嚨說道:“我隻是想看沈脩賢的字是什麼,搞不好早先知道對我們有好處。”
沙華聽了半信半疑,還是直盯著莊則遠看,讓他的臉霎時更紅了。
“道者講求未雨綢繆、洞察機先,此舉乃是先見之明……”莊則遠微微低下頭,大器的話從他口中吐出來都不成樣了。
沙華忍俊不禁,想要再說他幾句,還未開口,狂風騁馳,陰沉的氣息襲卷前來,沙華臉色微變,莊則遠斂回心神,同樣也感到古怪。
沙華下意識往入口處一看,瞳孔一收縮,火紅抬轎不知何時停駐在那,豔紅修長的人影緩緩走出,一雙妖異的眸子睥睨,整個筵席一片寂靜,原本駐足在那的世家們看是傲傾堡堡主來駕,趕緊退開來讓出一條筆直的紅毯。
風蕭蕭不止,那人的發狂亂飛舞,一絲一毫沙華盡收入眼底。
若不能相識,但願能多看一眼,費盡心力刻入腦海,就連眨眼如此細微的動作,也想深植在記憶裏。
似乎曼殊天生就是個吸引源,沙華愣愣走向紅毯,莊則遠無聲在後頭跟上。
兩名女子看到傲傾堡駕到,飛快上前,同樣將喜帖浸入水中,許多人退居在旁,隔著一段距離,專心致誌盯著銀簪女子的一舉一動,神色皆驚恐凝重,仿佛接下來是猛虎出閘。
沙華走到離曼殊最近的地方,在那靜靜的望著他。
然而曼殊絲毫沒有注意到沙華的目光,銀簪女子將濕潤的喜帖捧起,上麵浮著“悔”字,曼殊見了蹙起劍眉,向旁邊的飛雪說:“又是個不好的字。”
說完拂袖走入紅毯,飛雪舉步陪侍在旁。
沈脩賢也跟著入筵席,兩旁的人見江湖兩位風雲人物悠揚步入,也隨他們的腳印跟上。
未時,鑼鼓齊天,藍衣家仆抬著木椅入場,並排在每一張喜桌外,一門派一張喜桌,大致上主位和貴賓席都已經分配好,作為東道主的燕家位處入口對麵,以右為尊,以左為卑,垂玉堂安坐在右方第一桌,傲傾堡為第二桌,沙華為沈脩賢代表西封鏢局,與莊則遠兩人坐為右方第六桌,剛好前麵是百煉穀夢莊的代表,幾個師兄見到沙華愣了愣,用唇語問說:“師弟,你怎麼會來?”
沙華早就知道百煉穀夢莊也會出席這次喜筵,雖然自己也是夢莊子弟,甚至在江湖上以夢莊當字號而小有名氣,但在這種場合卻當了西封鏢局的代表人物也不免有些違逆師門之感,他清楚此刻有理說不清,想要事後再回穀內解釋,於是也同樣以唇語回覆:“說來話長。”
師兄們見著也不多說什麼,銅鈸敲擊,燕老爺在此刻起了身,一襲金黃羅袍,如鷹隼般的目光眄睞全場,朗聲開口道:“二十年載承蒙各門派對燕家關照,今日燕某誠邀各位來此參加孫女的終生大事,無非報答各位英雄好漢,特別期盼所有人皆能在宴席中滿載而歸。”
宏亮的聲音氣貫長虹,仿佛響徹雲霄,若隻聞其聲絲毫不覺此人是位年近耳順的老者。
沙華聽了這番話微微蹙眉,莊則遠也機靈察覺燕老爺話中吊軌之處,低頭在沙華耳邊竊語:“你聽到沒有?天下必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滿載而歸不知是什麼名堂,何況一個喜筵哪來的滿載而歸,難不成燕老爺有幾百個孫女,讓每個人抱一尊回家嗎?”
沙華噓了一聲示意小聲點,然而其他江湖之士也不是泛泛之輩,底下隱隱騷動,燕老爺皆看在眼裏,哂笑繼續說道:“我燕某今生隻獲一子,宇川年紀也不輕了,可惜其女兒在二十年不幸被人劫持,如今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我即使坐擁武林,年過半百還未享受天倫之樂,也不免覺得遺憾,今日在此舉辦喜筵,為得便是替我還來不及看這世界繁華的小孫女入個孫女婿,日後編入家譜,為燕家繼承當家,也不枉我白活五十七年載。”
此言既出,眾人一陣喧嘩,莊則遠兩眼瞪直驚訝的說不出話,反觀沙華似乎早先料想到,平靜如止水。
“這不是喜筵,而是變相的冥婚。”
莊則遠開始坐立不安,擔憂的說:“怎麼辦?果然不是普通的筵席,現在還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麼藥,但是依這個樣子鐵定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