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沙沙”地在狹小的胡同裏搖曳，透著陽光灑下斑斑點點，片片枯黃的樹葉從逐漸冷禿的樹幹上脆弱地隨風而逝。坑坑窪窪的地麵殘留著昨天的水跡，倒影出碧藍的天空。
    清晨人們已經早早起了床，打開了店門收拾著店麵，對於我這陌生人感到一絲好奇，看了幾眼隨即又忙活著自己的事。
    小鬼麵無表情地走在前麵，臉上一點回家的興奮感也沒有，按說他之前的遭遇應該是被人販子拐了，怎麼現在終於可以回家了臉還是那麼冷，好象隻是在執行任務一樣的感覺。
    他忽然拐進一條小巷，我跟著一進去就覺得不對勁，陣陣發臭的味道從一間屋子裏傳來。小鬼走上石階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門，殘舊的鐵門“吱”一聲，裏麵的味道更加濃鬱，簡直讓人作嘔！
    小鬼麵不改色地走進屋子裏，一進門撲麵而來的腐臭味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一具爬滿了蛆蟲的腐爛男屍睜著血紅的雙眼猙獰地盯著我們，他旁邊的桌子上東倒西歪著已經破爛的酒瓶，還沾著血跡。
    我忍著劇烈的惡心拉著小鬼想走，卻瞧見了小鬼那永不動容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感。
    我頓時懵了，這…這是六歲小孩所擁有的表情嗎？不…不對！肯…肯定是環境太暗導致眼花了，我這樣勸服著自己連忙把小鬼抱起來狼狽而逃。跑出這間充滿詭異的屋子，我喘著氣靠在牆上，低頭看見小鬼那張依舊神色不動的臉，我就說嘛！他怎麼可能會露出那麼恐怖的表情呢！
    腦子頓時清明了許多，才想起現在要麵對的問題，“喂，小鬼，你家人死了要不要報警啊？”
    他依舊沉默。
    好吧，反正裏麵那個人和我也沒啥關係，那麼濃重的腐屍味恐怕沒人聞不到吧？既然他們都沒理，我也懶得去理了。可是現在該去哪呢？小鬼也無家可歸了，現在又沒錢，臨時找份兼職恐怕不行吧？……
    “咕咕……”
    恩？什麼聲音？感覺到聲音由小鬼的身體裏發出來，小鬼不自在地轉過頭，臉上有一絲惱羞成怒，我恍然大悟！出院出得太急連早餐都沒吃呢！算了算餘下的錢，勉強買幾個包子還是可以的。
    啃著香噴噴的兩個肉包子，眼神偷瞄了一下小鬼，他不顧以往形象狼吞虎咽地啃掉了四個包子，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我猶豫了一下，把剩下的包子遞給他，“喂，我吃不下了。”
    他瞄了一眼，沒有興致地轉過頭。
    我額角跳了跳，這小子還真夠拽哈！我隻好蹲下來乞求道：“我請求你，幫我吃掉好不好？”
    他掩飾自己吞口水的動作，轉過頭裝作勉強地看了一眼，不客氣地拿過去吃了起來。
    麵對如此費神的小鬼，我真的覺得自己老了二十多歲……我悲慘地感歎道。
    “哎！你叫什麼名字？”
    他啃完了包子擦了擦嘴，沒有說話。
    “你不會是沒名字吧？”我戲弄道，見他麵無表情我也無趣了，“既然你不告訴我，那我隻好幫你起個名字嘍！恩……就叫小冰怎麼樣？冰冷的冰！”像天生的小冰塊一樣最適合他！
    他一臉淡然的模樣，我也隻好當他同意了。
    “鬼…鬼啊！鬼！……”
    我抬起頭，看見前麵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驚叫著看著我們連連往後退，酒瓶摔在地上絆倒了他，十分狼狽。我低下頭問小鬼…不，應該是小冰，“你認識他？”
    小冰依舊冷著張臉沒說話，但眼神隱隱有著不對。
    那男人忽然爬了起來踉蹌地走了過來，顫抖地指著小冰，“你…你這個掃把星居然沒死？！你還想害死多少人？！”周圍的不明情況的群眾也來湊熱鬧，我不耐地看著這個男人，“喂，你是誰啊？”
    男人惘若未聞，而是猙獰著臉撲向小鬼，“該死的你就該下地獄！”我立刻反應過來連忙一腳踹開他，靠！怎麼最近那麼多麻煩？還好我練過，否則都不知道會被折騰成啥樣！
    小冰一副漠然的表情，像是看著一場鬧劇。那男人作勢又要撲過來，我不耐煩地給了他一個過肩摔，一腳踩在他肚子上，“有完沒完！警告你！他是大爺我的人！你要想傷害他，我會讓你死得很慘！“吼完後踹了他一腳，“滾！”
    抱起小冰離開現場，周圍的人一哄而散。揍完人果然心情好了很多，幾乎哼著歌向前走著，見小冰沒有意思解釋剛才的事件，我也隻好轉了個現實的話題，“喂，我們去哪好啊？”
    依舊沒有回應，我鬱悶地看著周圍，紅紅綠綠的租房廣告引得我停下腳步，可是現在手頭上的錢壓根不夠交押金吧？無奈地放棄這個想法。繞了大半天的路愣是什麼辦法也沒有，疲憊地坐在石階上，感覺肚子又餓了。果然沒錢什麼事都幹不了，連吃飯那麼簡單的問題都不能解決！還要多照顧一個，唉……
    “X街8號。”
    我愣愣地看著剛才說話的小冰，腦子一下子轉了過來，“你…你怎麼不早說？！”該死的！我被一小屁孩給耍了！敢情我這半天白懊惱了！
    麵對著小孩子不能出氣，隻好憤憤然地抱著他找到了地方，他掙紮著要下來，我走上前摁下了門鈴。小冰挺直著腰板站著，臉上更加的冰冷。
    門打開了一條縫，裏麵的人看了一眼隨即又倒回去，接著一盆涼水兜頭潑了過來，我本能地抱著小冰幫他擋住水勢，模糊地聽見女人的叫罵聲：“死雜種！你還敢回來？！還回來幹什麼？！”
    小冰掙紮著下地，沒有絲毫畏懼，臉上一片冰冷與堅定，“借住。”
    女人愣了一下，隨即輕蔑地“哼”地一聲走進屋子裏。我奇怪著她為什麼沒有拒絕，小冰搖晃著身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