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之狂舞,翼之折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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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國在珠晶的治下這不也快三百年了嗎,到二山之際了。自然有一些擔心的人,開始不安了。”
現在,隻有雁國已在三山以外,其他的國家很多甚至還在一山附近。十二國中,近幾世,能長久治世的王本就不多。除了現在的延王,也就上任的宗王治世近七百年。其他能被排上名號的王,比如說陽子上上任的達王,尚隆上任的梟王,治世也隻是在三百年左右。現在恭國已達二百六十多年,二山之際被眾人議論,也是無可避免的。
陽子想了想當初自己登位十幾年的時候,慶國之中“懷達”的聲音不斷。雖然達王失道也給慶國人民帶來了很大的災難,但畢竟在他治下,慶國有了一個近三百年的王朝,這在慶國曆史上都是少有的。陽子初登大位,不被官員百姓信任,因此懷念達王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回蕩。
陽子也因此迷惑過,對自己不自信,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引導慶國的發展。為了讓官員們滿意,不再說出“懷達”的話,陽子在做各種決定時變得左右搖擺,舉旗不定。在覺得自己即將淪為傀儡之際,陽子毅然決定走入民間,用自己的雙眼親自見證慶國子民的情況,聽他們的呼聲。用自己的心指導自己,決定自己要將慶治理為怎樣一個國家。
“珠晶也會有那樣的迷惑嗎?”
陽子覺得珠晶一直是一個果斷的王者,從來都是毫不猶豫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辦事。並不是一個會像自己一樣被束縛在大臣們的言語和意誌中,迷失了自己的王者。
“是供麒來找的我啦。”
六太看著迷惑的陽子,解釋著說。
“他說那段時間,珠晶變得很暴躁。動不動就發脾氣,宮裏的仆役都嚇得不行。不知道自己的王怎麼了。”
“後來六太跟供麒去了霜楓宮。”
尚隆轉頭看了看六太,若有所思的抬了抬嘴角。
“厄,其實我不太想單獨見到那個小女孩兒啦。”
對於那個見了他就兩眼冒光,好像看見了一個大型的毛絨玩具一樣的眼神,六太總是看的心驚膽戰的。
“去了以後,發現珠晶確實脾氣變得比原來還大。仆役們沒有及時擦幹淨走過的路麵,她就會大聲斥責一番,官員們沒能按時彙報恭國的事務,她也會非常惱怒。供麒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主上突然變成這樣,所以才來找我,希望能想想辦法。當然,他是怎樣偷偷跑出來的我也不知道,隻是後來再見他臉頰總是紅紅的。”
六太想起供麒那個高大的身軀,卻總被珠晶扇耳光的樣子,說不出的違和感。
“後來六太回來後跟我說,大概是因為恭國已經到了二山之際,朝上的官員多少會擔心吧,做事的時候就不能放開手腳,思前想後的,不能及時把政務處理妥當,珠晶自然有些惱怒了。她不是那種考慮那麼長遠事情的人。在她看來,無論是不是擔心,恭國該正常就會正常的發展下去,要失道的話,擔心也是沒有用的。”
這是珠晶的性格。
當初進入黃海升山的時候,頑丘對她說,你不知道黃海的危險,很多非常有經驗的黃朱都不能在黃海中生存下來的。你這樣子任性的要進入黃海,難道就不擔心嗎?
珠晶回他“難道你擔心了就不會被妖魔襲擊嗎?”
所以,珠晶覺得,反正擔心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如一步一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後來成為王了,她還是這樣的心思。失道之類的,反正擔心也沒有用,幹嘛整天掛在嘴邊,每天認真完成自己的責任不就好了嗎。
“後來,就連宮中的仆役們也會聚在一起,議論一些什麼‘我們的主上能不能跨過二山啊’,‘有好幾位賢德的王者都是敗在三百年左右啊’,‘主上最近脾氣越來越大,會不會像之前峯王一樣,因為繁重的刑罰而失道啊’之類之類的話。於是,傳到珠晶耳朵裏後,讓她愈發的不滿,也變得越來越愛發脾氣。本來的大小姐性子,越演越烈。”
“對啊,我去的時候,珠晶還正在對仆役們發火呢,好像是沒有及時把她的衣物放到正確的位子,因為一點小事就惱怒了,甚至都要扔東西了。”
“供麒也一樣擔心珠晶,畢竟芳國的峯王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奢靡或暴虐而失道的。當時峯王太過於追求人民的清白,容忍不了一點行賄或懶惰,刑罰越來越嚴苛,最終使人民無法忍受,隨著月溪侯的起義,自己也失去了生命。供麒大概怕珠晶的脾氣再這樣發展下去,會步峯王的後塵吧?見不得別人一點的失誤,對自己和他人的要求都過於嚴格了。聽過昆侖的一句古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供麒是為這個擔心的吧。”
“不過這次也難為供麒了,就他那種惟命是從的性格,居然也會想到讓珠晶來找尚隆,怎麼連哄帶騙的才把那刁蠻的小女孩兒弄出宮的啊。”
六太說話中,從來不會有到要對誰尊敬一點,這樣的想法。
“後來她來了清漢宮?然後你們就建議她在民間呆一陣子?”
“恩。一是讓她下界一陣子,把政事放一放,交給大臣們。這樣,既能讓她相信大臣們雖然是有些擔心,但總不至於耽誤政事。也能讓她自己放鬆放鬆,不要總緊繃著那根弦,歇歇也好。”
“還有一點,就是尚隆對她說‘與其這樣聽著官員和仆役們片麵的說法,心煩意亂,還不如親自去民間聽聽百姓們是怎樣評論恭國的,看他們是怎樣想恭國二山之際的問題的。這樣,也能更好的決定自己應該如何引導國家的發展吧’。就這樣,珠晶好像就真的決定要去下界生活一陣子了。”
“原來是這樣啊。”
陽子明白了前因後果,覺得尚隆的建議是有些道理的,畢竟為王者,如果不親眼看看自己的國家,會迷惑的吧?無論曾經心智多麼堅定,對於引導看不到的事物,總不會那麼安心。
“供王也確實在二山之際遇到了阻礙呢。”
景麒聽完了前因後果,也微微歎了口氣。他在蓬山之上的時候,就遍覽十二國各國史書,興衰治亂,雖然沒有親身經曆,但也貫通古今,如若親目。供王是個優秀的王,因為她能正視在自己出現的問題,同時也努力尋找方法改正。不像曆史中大部分王者一樣,雖然周圍的人都已看出問題所在,但為王者卻視而不見,依舊我行我素,最終到達了“仁義”所允許的極致,導致國家失道而亡。
“希望珠晶能在下界有所收獲。”
“放心吧,我們都曾經親自到過自己國家的民間,從百姓之間學習到了很多在宮中得不到的知識。相信珠晶也能通過這次的下界,更加完善自己吧。”
“隻要她別總是一副大小姐脾氣就好,百姓之間,可沒那麼多人慣著她。很多事要自己動手做,就算別人不接受自己的建議也沒辦法,畢竟那是在民間,大家都有不同的想法,又沒有供王或大小姐的身份,別人沒有理由由著她的性子來的。”
六太雖然總是對珠晶有一點點心懷不滿,但是不能否認,他確實是說中了珠晶麵臨的問題的關鍵,這也是對她最大的考驗。一個做慣了大小姐,做慣了王的孩子,沒有了下人無條件的順從,是不是能夠很好的改變自己的想法,放下身架,好好的生活下去。在民間,珠晶要學習的,不再是如何讓別人接受自己的思想,而是認真學會傾聽他人的想法。隻有多多聽取民眾們的發言,她才能達到下界的目的。真正了解自己的國民對自己所治理的國家的評價,了解自己的子民對自己有怎樣的期待。
“不過沒想到供麒那種軟弱的性格,能勸得動珠晶啊。”
“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