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何必？”    空靈之聲響起，裏麵夾雜著低低的惆悵歎息。
    風吹過，衣袂飛。女子緩緩落在他的麵前，看著眼下這個狼狽的男子，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瞧見他衣襟上鮮紅的血，細長的蛾眉微蹙，纖手一揚，一股氣息傳入藤練的胸口，直視他詫異的目光勸道：“你回去吧！”
    話音剛落，垂下濃長的眼睫，轉過身麵無表情望著又恢複平靜的天池水，語氣強硬且冰冷道：“我不想傷害你，你還是離開吧！”
    心底剛有的一絲悸動瞬間煙消雲散，藤練靜靜盯著背對他的女子，手狠狠握緊，憤怒地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纖細的背，眼裏愛恨交織，早分不清楚誰多一點，誰少一點。
    “這，就是你的回答？”拚命壓抑的怒氣，讓嗓音十分低沉，臉上肌肉緊繃，仿佛下一刻，他就會突然出擊給敵人致命的一招。
    濃黑上翹的睫毛，透露著危險的氣息，雪花飄在長發上，都無法熄滅他自內而生的怒氣。
    路芊聞聲一顫，不敢轉頭去看他麵上憤怒指控的表情，幾千年來無情無欲的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細長的柳葉眉上籠罩一絲陰鬱，她又怎會不知他的感情，她又怎會不知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可是她有她不得已的責任，抑製住心裏的任性，嘴角勾起：“沒錯，這就是我的答案。”麵有憂傷，但說出來的話就似這冰天雪地，毫無感情。
    雙拳捏得吱吱作響，大雪突然狂飄，從眼前大片大片掠過，寒風凜冽，藤練卻仿佛根本沒看到一樣，視線毫無阻礙定在她挺直的背脊上。一千年來隱藏的複雜情緒不斷在心裏醞釀，他嘴角淡淡揚起，帶著深深的譏諷，“是嗎？那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疾風一樣的速度，盡管受著傷也沒有減慢分毫，長臂一伸，撈起地上昏迷過去的人，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眼裏流露出的盡是癲狂，“你知道他是誰嗎？”
    目光灼熱繼續死盯著她挺直的背脊，不知不覺中手上力道加重，也不管挾持的是他相處許久，叫了許多次的“爹爹”，被愛恨衝昏頭腦，隻是一味想引起女子的注意，哪怕是憤怒也好，“你說我若當著你的麵把他殺了，我們尊貴的蛇王會怎麼樣？”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看她甩袖轉身，平靜無波的臉上因為這件事添了薄怒，心裏幾分得意，連胸口的疼痛都忽略了，仰天大笑道：“你以為我不敢，我就偏要做給你看。”
    雪花帶著青絲，放肆的飛揚，一如此刻早就傷心到絕望的男子，隻為引起心上人的注意，不惜毀滅都要觸碰她的逆鱗。
    寬大的袖中指尖顫抖，路芊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平靜，看著藤練孤注一擲的神情，她又怎能不慌亂，他跟了她三千年，三千年的相守無怨無悔，又怎麼可能不產生感情。可惜家族曆代的教養，早就深入骨髓，即使心裏早就波濤洶湧，麵上卻如古井之水無波無瀾。
    烏黑拖地的青絲，安靜隨風雪飄揚，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勃然大怒產生一絲一毫的情緒。
    被憤怒衝昏頭腦，僅僅存在的一絲理智也灰飛煙滅，藤練不甘心，手中使力完全不看掐住的人，眼裏燃起熊熊怒火。
    路芊神色一凜，眼前這世的樹妖又要死於非命，心一慌一巴掌拍出，排山倒海的氣勢瞬間向受了傷的藤練襲來，而她想收手已經來不及了。
    雪花落，像慢動作一樣，藤練沒有去躲開這一掌，隻是傾盡全身的力量一掌向青曲拍去。
    青絲絲縷飛，沒有絲毫意識的青曲秀眉下意識斂起，一口血噴出，隨後“砰”跌入天池，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巨大的水花過後，天地歸於平靜，仍無波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