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玄塵望著滿桌子色澤誘人的早膳餐點，卻是毫無食欲。
    他望著對麵那空空的座位，心裏泛起一股酸澀。
    楚陌風每個早上都會坐在那個位置陪自己一塊用早膳的。
    今日，那位置卻空著。
    楚陌風自昨夜奔離出去後，就沒再回來。
    ……
    “撤了吧……”玄塵將手中的筷子重重一放，吩咐道。
    “可是您還沒吃呢……”小正子看向他道。
    “我沒胃口，不吃了……”
    小順子便開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碟來。
    “玄塵大師，您好歹吃一點兒吧……”小正子勸說道。
    “說了沒胃口，不想吃……”玄塵不耐煩地說道。
    “沒胃口？是身子不適嗎？”小正子關切道，“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給您瞧瞧？”
    “不必了！”玄塵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火，煩躁地擺擺手，“你們快把這些東西撤了！”
    小正子便不再多言，和小順子一塊兒收拾著桌麵上的器物。
    ……
    小正子和小順子收拾妥當，便繼續站在一旁候著。
    玄塵此時心中那股無名怒火愈來愈盛，感覺眼前這兩人看著也十分礙眼，便憤憤然甩出一句：“你們兩個給我出去！”
    “是。”小正子和小順子便慢慢退往門外。
    “等等！”玄塵忽又叫住他們。
    兩人便停下了步子，回首過來：“玄塵大師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幫我去查問一下，看看皇上昨夜離開如月軒後去了哪兒……”玄塵吩咐道。
    “是。”兩人低首應話道，然後退出了門外。
    ……
    玄塵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煩悶不已。
    “我這是怎麼了？我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他蹲坐到地上，捂著自己的頭，喃喃自問道，“他走了，我不是該高興才對嗎？為什麼我現在沒有半點兒喜悅？反而是抑鬱不安……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愛上他了！
    一個聲音自內心深處傳過來，玄塵猝然一驚：因為我已經愛上他了？
    意識到這一點，玄塵猛然將捂住腦袋的手鬆開，狠狠地搖著頭：“不，不會的，不會的！我沒有愛上他，我沒有愛上他！”
    可是湧流而出的淚水卻反駁了他這自欺欺人的話語。
    ……
    “玄塵大師剛才真是過分……”小順子陰著臉說道，“你好心勸他吃東西，他還那麼凶……”
    “大概是心情不大好吧……”小正子淡淡說道。
    “心情不好就可以隨便拿咱們撒氣嗎？”小順子頓住步子，臉上的怒意更濃了。
    “咱們做奴才的，免不了被主子訓斥……”小正子也停下步子，伸手拍了拍小順子的肩膀，“看開一點兒吧……”
    “那他既然打心底裏就瞧不起咱們，又何必說那樣的話？說什麼不把咱們當奴才，當成朋友兄弟什麼的，虛偽的很……結果對咱們還不是任打任罵？”
    “任打任罵？”小正子將手自他肩膀上鬆開，“你這話誇張了，玄塵大師什麼時候打過咱們？”
    “遲早的事兒！咱們到如月軒當差的第二天他就對咱們這麼大呼小叫的，那時間一長還不是任打任罵嗎？”
    “玄塵大師不是那樣的人……”小正子肅了神色道，“他今日隻是心情不佳，才會有所失態……”
    “他是怎麼樣的人，你怎麼知道？”小順子氣鼓鼓地看向他。
    “我就是知道！”小正子定定地看向小順子，然後轉過臉看向別處，“我了解他……”
    “喜歡不代表了解……”
    小正子聽見這話，心裏不由一顫，轉過臉詫異地看向小順子。
    小順子卻已換了一副笑臉，牽起他的手：“好了，咱們快去打聽一下昨夜皇上離開如月軒後去了哪兒，好回去給玄塵大師交差……”
    ……
    “他還是介意的……雖然我長了一張程妃的臉，但是他還是介意我這男兒之身……”玄塵伏在地上，冰清的淚水一滴滴落在羊毛地毯上，“……他還會回來嗎？”
    小正子和小順子一進門，便見玄塵伏在地上。
    “玄塵大師！”小正子心下一驚，忙奔上前。
    玄塵忙將兩腮的淚痕抹去，自地爬上起來，往椅子上一坐，擠出笑容道：“你們回來了？”
    “是。”小正子和小順子便點頭應聲道。
    “方才我吩咐你們的事情可有辦妥？”玄塵問道。
    “奴才打聽到皇上昨夜離開如月軒後，就去了養心殿。”小順子低首答話道。
    玄塵聽了，心裏稍稍舒緩了些：還好，他沒有去鳳儀宮，也沒有去別的嬪妃那兒……
    ……
    玄塵望向門外，希望楚陌風能突然出現。
    小正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上前一步說道：“玄塵大師，皇上今日政務繁忙，所以沒能來陪伴您……”
    “政務繁忙？”玄塵將視線移到小正子臉上，“你怎麼知道？”
    “是奴才方才向禦書房的小鄧子打聽到的……”小正子回話道。
    “他怎麼說？”玄塵猛然站起身來，往前一步，看向小正子。
    “小鄧子說皇上今日下了早朝之後便和公孫將軍在禦書房議事，現在還沒出來……”
    玄塵聽了，便喃喃自語道：“國事為重，國事為重……”心裏卻盼著他早點兒議完事移駕如月軒。
    ……
    禦書房。
    “金雄在西部邊疆屢戰屢勝，真是可喜可賀……”公孫浩瀾向楚陌風彙報了戰況。
    楚陌風聽了這可喜的消息，卻沒有露出本該有的喜悅之色，隻是木木然應聲道：“恩，甚好，甚好……”
    “皇上有心事嗎？”公孫浩瀾小心翼翼地問道。
    楚陌風先是一愣，而後歎了一口氣：“哎……”
    “那想必是有了。”公孫浩瀾上前一步，“若是皇上信得過微臣，不妨說給微臣聽聽……”
    “朕……朕不知道該怎麼說……”楚陌風甩了甩衣袖，開始踱起步子來。
    公孫浩瀾的視線也隨著楚陌風踱來踱去的步子來來回回。
    “煩死了！“楚陌風頓住步子，憤憤然甩出三個字，臉上的表情也是煩躁不已。
    公孫浩瀾一驚，心道：從來沒見皇上這般抑躁不安過，究竟是為了何事？
    “愛卿，朕很困擾……”楚陌風猛然上前一步道。
    “皇上為何事困擾？”公孫浩瀾問道。
    “這如何說呢？”楚陌風環顧四周，然後轉身走到桌案前，指著桌案上的玉璽說道，“愛卿，你看這個玉璽……朕很喜歡這個玉璽上麵盤刻的這條栩栩如生的龍，但是朕不喜歡這璽身……朕該怎麼辦？”
    “便將這璽身去掉即可……“公孫浩瀾答話道。
    “可是去掉璽身這便不成玉璽了……”楚陌風撫了撫桌案上的玉璽，“隻餘得一隻金龍飾物，如何行玉璽之用？”
    公孫浩瀾想了想，答話道：“那便眼不見為淨……”
    “眼不見為淨？”楚陌風拿起桌案上一張白紙，將玉璽的璽身包裹住，隻露出上麵那條金光熠熠的盤龍，然後望向公孫浩瀾，眼裏是詢問的意味。
    公孫浩瀾頷了頷首。
    楚陌風便拿起被白紙包裹住璽身的玉璽，往一份奏折上落印下去。
    ……
    皓月當空。
    玄塵的臉卻是陰沉沉的。
    晚膳很豐富，菜色多樣，皆是珍饈美食。
    玄塵卻是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玄塵大師，您好歹吃一點吧……”小正子並不吸取早上被訓斥的教訓，仍然很不怕死地勸說他進食。
    “皇上還沒來呢，我怎麼能先動筷子呢？”玄塵望了望門外，淒淒然話道。
    小正子聞言，心裏陡然一慟，竟是有些許埋怨皇上：皇上也真是的，讓玄塵大師這麼等著自己，讓玄塵大師這麼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