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暄正行於大街上，一截椅子腿從天而降，砸在了他腦袋上。
    “誰？”他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仰起頭往悅來客棧二樓的觀景台看去，“誰用木棍偷襲我？！”
    卻見一位絕色佳人憑欄而立，望向自己。
    纖纖綽約姿，皚皚白雪膚，淺淺新月眉，盈盈秋水目，巧巧秀立鼻，櫻櫻嬌豔唇……
    莫辰暄一時驚為天人。
    風乍起，玄塵身上的青色僧袍隨風舞曳，似青色浪潮般翻湧不止。
    莫辰暄此時聯想到了前些年遊曆敦煌時看到的精美壁畫。
    “好似敦煌壁畫中欲要騰起飛天的天歌神……”莫辰暄望著倚欄相望的玄塵癡癡話道，“世間竟真有如仙如神一般的女子？”
    視線上移至那絲縷未飾的頭頂，又是一愕，不禁惋惜道：“可惜是位與青燈為伴的師太……”
    ……
    玄塵看著神色癡滯的莫辰暄，心中不禁話道：這人怎的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難不成被一棍子砸傻了？還是本就是個傻子？
    “玄塵大師！”小順子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玄塵便回過身去，看向他。
    “玄塵大師，入座吧。”小順子指著眼前新搬來的一張椅子，對玄塵說道。
    玄塵便走上前入了座。
    莫辰暄見玄塵的身影忽的消失於欄上，心裏不禁浮起一陣落寞：美好的景象總是太過短暫，如同曇花一現，也似夕陽近黃昏……
    ……
    店小二上前為馮子貴斟了茶：“客官，請用茶。”
    馮子貴便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
    店小二又走到小順子跟前，欲要為他斟茶。
    小順子忙指了指旁邊的玄塵：“先給玄塵大師斟茶。”
    “是。”店小二應著繞過小順子走到玄塵跟前，將茶壺裏的茶往玄塵跟前的杯子裏倒去。
    這一倒卻是久久不止了。
    直到茶杯裏的水漫出來，流了一桌子，他還未察覺，隻是癡詫地看著眼前的玄塵，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貌的出家人。
    “喂！”小順子見狀，大叫一句。
    店小二這才回過神兒來，忙將茶壺抬起來，用抹布擦拭桌子上的茶水：“客官息怒，小的這就把水擦幹淨……”
    “笨手笨腳的……”馮子貴一麵用茶杯蓋輕輕刮著茶杯口，一麵用陰陽怪氣的聲音嘀咕道。
    “對不住啊……”店小二將桌麵擦幹淨，然後為小順子和小正子斟茶，嘴裏不住地道歉，“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
    此時莫辰暄還保持著抬頭的姿勢仰望著方才玄塵驚鴻一般出現過的地方。
    直到脖子微微酸痛，他才回複了平視的狀態。
    他蹲下身拾起方才砸到自己的那截椅子腿，用衣袖細細擦拭了一番。
    那一截平凡不堪甚至有些醜陋的木頭這一刻因了玄塵的光芒也變得熠熠生輝起來。
    莫辰暄將那截木頭捧在懷裏，閉上眼細細回味方才的那驚豔一瞥。
    “留著你做個紀念。”他將那截木頭揣進懷裏，然後繼續朝著自己既定的方向行去。
    ……
    “實在對不住啊，實在對不住……”那小二斟好茶還一直不住地道歉。
    “小二哥，不礙事的。”玄塵對他淡淡一笑，“你先下去忙吧……”
    “是，小的這就退下……”小二一麵往後退一麵還盯著玄塵看，直到到了樓梯口，他才依依不舍地轉身下了樓去。
    “小正子，你看那小二多傻……”小順子一麵捂著嘴偷笑一麵說道，“隻怪玄塵大師生得太好看，把男人都迷得七葷八素了……”
    “小順子公公說的這是什麼話？”玄塵驟的臉紅起來。
    “玄塵大師，奴才開玩笑的，您別往心裏去……”小順子連連賠笑道，“您別跟奴才一般見識……”
    餘光瞥見小正子竟是心神恍惚之狀，那眼睛，看似在看眼前的茶杯，實則卻是在瞟著一旁的玄塵哪。
    小順子心裏猛然咯噔一下：若是往常，他此時一定是與我眼神交彙，即便不敢明目張膽，至少也是餘光睥睨……而現在……
    他意識到這個一直身心完全屬於自己的人不再完完全全屬於自己，至少有一部分靈魂，已經因為另外一個人而失了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