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就是在這張床榻上，玄塵差點兒再度被慶慈汙辱。
    他緩緩蹲了下來，雙臂環住自己的身子。
    看去像一隻在角落裏舔舐傷口的小鹿一般惹人憐惜。
    他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像被外力搖動的樹枝一般，連帶著上麵的樹葉抖索著。
    “髒，好髒……”玄塵的眼眸裏是對自己巨大的厭惡，“慕容伶汐，你好髒……”
    慶慈占有自己的情形，在腦海裏湧現。
    那是汙穢不堪的畫麵。
    那是噩夢一般的記憶。
    此時，像湖底的水草一般緊緊纏繞住他。
    他感到窒息般的冰冷。
    ……
    “啊！”玄塵狂吼一句，自地上站起來。
    “玄塵大師。”小正子聞聲推門而入，“發生什麼事了？”
    小順子也跟了進來。
    玄塵轉過身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玄塵大師。”小正子又喚了一聲。
    玄塵平靜了心情之後再度轉過身來，臉上是平和的表情：“我去衝個涼。”
    話畢，玄塵便往門外走去。
    “玄塵大師！”小正子急聲喚道。
    玄塵便頓住步子，等待小正子下一句話。
    小正子快步上前，看向玄塵：“玄塵大師，您的身子才剛剛好轉，萬一又著涼了……”
    “對啊對啊……萬一一著涼病情又加重了怎麼辦？”小順子插話道，“這樣會耽誤行程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洗個澡。”玄塵低下頭來，俯視著自己的身子，隻覺上麵布滿了肮髒不已的穢物，再不清洗便要腐爛掉似的。
    小順子和小正子自然是看不到那無形的“穢物”，便也不理解他的這份執拗。
    “玄塵大師，現在已經是五更天了。”小正子言道，“再過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您還是去歇一會兒吧……”
    “對啊，洗澡的話明天再洗吧……”小順子附聲道。
    “不行！”玄塵兀然抬起頭，“你們讓開！”
    ……
    小順子和小正子沒有讓開，而是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還不快讓開！”玄塵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煩躁起來。
    “既然玄塵大師執意要在這個時間沐浴，那奴才也不攔著……”小正子微微低頭話道，“不過為了防止著涼，玄塵大師還是在屋裏洗吧……”
    “在這裏洗？”玄塵的眸子赫然睜大。
    小正子點點頭：“奴才這就去把浴桶搬過來。”
    “那我去準備熱水。”小順子忙道。
    ……
    小順子將最後一桶熱水倒進浴桶裏，然後探進手去試水溫。
    小正子則在生爐子。
    “恩，水溫剛好，”小順子將手自水裏拿出來。
    小正子生好最後一隻爐子，看向玄塵：“這樣就不會冷了。”
    玄塵看著浴桶旁的那幾隻暖爐，不由為自己方才不友好的態度而自責起來：“玄塵方才對小正子公公和小順子公公有所衝撞，玄塵在這兒給兩位賠禮了。”
    玄塵說完便作揖賠禮。
    “玄塵大師這是哪裏話？”小正子一副承受不起的表情，“是奴才衝撞了玄塵大師才是……”
    “玄塵大師，水溫剛好。”小順子插話道，“您可以進去沐浴了。”
    玄塵便走到浴桶跟前，伸手進去試了試水溫。
    小順子上前去解玄塵的衣襟。
    玄塵掀開他的手，看著他：“你幹什麼？！”
    小順子先是一愕，而後正兒八經回話道：“為您寬衣啊，難不成您是穿著衣服洗澡的？”
    玄塵擺擺手：“不必勞煩小順子公公了，玄塵自己來就可以了。”
    小順子便退了幾步，與小正子並排站著，看向玄塵。
    “你們不出去嗎？”玄塵看著他們問道。
    “我們在這兒伺候您沐浴啊。”小順子答話道。
    “不必了，玄塵自己來就行了。”玄塵言道，“我不習慣有人看著自己寬衣沐浴，你們還是……”
    “那奴才就在門外候著……”小正子不等他說完，便會意道，“玄塵大師有什麼吩咐可隨時傳喚……”
    “恩。”玄塵點點頭。
    小正子和小順子便退出了門外。
    ……
    在門關上的那一刹那，玄塵迫不及待地除去衣衫，入了浴桶。
    他將整個人浸入水裏，連頭也埋進去了。
    直到快要窒息，才將頭冒了出來。
    他用手抹去模糊掉視線的水珠，大口地喘著氣。
    低頭，卻見胸前、腰腹都留有歡愛的痕跡。
    再一細看，手臂上，大腿上也都有。
    星星點點的紅色痕跡，布在他白玉般的肌膚上，頗為壯觀。
    玄塵倒吸一口涼氣，用力地擦拭胸前的吻痕。
    可是，這不如墨漬，怎能擦得掉呢？
    “洗不幹淨，洗不幹淨……”玄塵一麵擦拭著身上的吻痕，一麵顫抖著自言自語道，“再也洗不幹淨了……”
    玄塵雙手捂住腦袋，開始嚶嚶地哭泣起來。
    ……
    “玄塵大師也真是的，大家都是大老爺們，他還害羞呢……”小順子用手肘抵了抵小正子的腰際。
    “都是大老爺們？”小正子壞笑著看向小順子的襠部。
    “討厭！”小順子臉一紅，一手打在小正子手臂上，“我說錯了，隻有玄塵大師是大老爺們……”
    “噓……”小正子兀的打斷他道，“別吵！”
    小順子小聲問道：“怎麼了？”
    “你剛才有沒有聽見哭聲？”小正子一本正經地問道。
    “沒有啊。”小順子搖搖頭，“你聽見了？”
    “恩。”小正子點點頭，“我剛才好像有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從房裏傳出來。”
    “你是說玄塵大師現在在房間裏哭？”小順子的眼睛乍的張大。
    “現在又沒有了。”小正子望了望緊閉著的門，“許是我剛才聽錯了。”
    ……
    玄塵停止了哭泣，再度將腦袋沒入水中。
    他閉著眼睛，沉在水裏，黑暗中仿佛聽見有個聲音在對自己說：“慕容伶汐，你哭什麼？你該高興才是，因為你離你的目標越來越近了。你已經邁出去一大步了！”
    “噗！”玄塵從水裏冒出頭來，將嘴裏的水吐出來，然後用力地甩了甩腦袋，臉上的水滴因了慣性灑向四麵。
    他將雙手搭在浴桶邊沿，頭仰起來望向房梁，喃喃自語道：“對，我離報仇的目標越來越近了，我已經踏出去第一步了。接下來，我要好好計劃一下入宮之後的事情……”
    ……
    不知不覺天已破曉。
    小正子朝著房門裏喚了一聲：“玄塵大師。”
    卻不見其回應。
    “玄塵大師！”小順子也喚了一句。
    仍然沒有應話。
    “是睡著了嗎？”小順子撓著腦袋嘀咕道，然後眼睛突的睜大，“不好！”
    “怎麼了？”小正子看向他。
    “你剛才有生爐子對不對？”小順子看向小正子問道。
    “對。”小正子點點頭，“那又如何？”
    “我以前聽說有個人冬天在屋子裏生爐子取暖，門窗都緊閉著，然後第二天人們發現他悶死了！”小順子煞有介事地說道。
    小正子一聽，忙推開門衝了進去。
    玄塵還躺在木桶裏，雙臂搭在浴桶邊沿，像兩隻橫生的蘆筍。
    腦袋也搭在木桶沿上，雙眼緊閉著，睫毛上濡著晶晶閃閃的不知是水還是淚的液體。兩片粉嫩的唇瓣上也掛著熒熒閃閃的水珠兒，就像是帶著露珠兒的菡萏花一般美好。
    他周身都縈繞著氤氤嫋嫋的水氣，不覺間給他添了幾分仙氣。
    看去好似在天河中沐浴的仙人一般。
    小正子不由癡住，倒是忘了喚醒他，亦或許是潛意識裏不想破壞了這麼一幅沉靜美好的“美人出浴圖”吧。
    小順子也衝了進來，衝到浴桶前，看著玄塵喚道：“玄塵大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