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隻見胭色的鮮血自玄塵口中噴出，噴了同慧一臉。
    同慧被胭紅色的血霧模糊了雙眼，便鬆了手去擦眼睛。
    玄塵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玄智飛奔上前，將癱在地上的玄塵攬起來，聲音都顫抖了：“玄塵師弟，你怎麼了？”
    同慧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清晰了視線。便蹲下身來看向玄塵：“玄塵，你怎麼樣了？”
    “同慧師叔，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玄智一麵用袖子擦拭著玄塵嘴角的血跡一邊言道，“不對，是下腳，你下腳也太狠了吧……”
    “在擂台上哪能顧忌得了那麼多……”同慧站起身來，“玄智，你快帶他下去休息吧……”
    “不……”玄塵卻自玄智懷中掙起身來，“不，我還沒輸，這場比鬥還沒結束……”
    玄智站起來將他攬過來：“玄塵師弟，你受了內傷，我帶你下去休息……”
    “不，我還可以再繼續，我還沒輸……”玄塵卻一臉固執地掙紮著。
    “我宣布這一輪比試勝出者是——同慧！”慶慈此時高聲宣布道。
    “已經結束了，走吧。”玄智緊緊箍著玄塵，勸說道。
    “不，沒有，沒有結束！”玄塵推搡著，辯駁著，“沒有結束，我還沒輸……”
    同慧見玄塵還不肯消停，便朝著他的頸部輕輕劈了一掌，他便霎時失了知覺，腦袋瓜子聳搭在玄智肩頭上。
    “同慧師叔，他怎麼了？”玄智一驚。
    “沒事，我隻是把他打昏了，不然他還得鬧騰。”同慧解釋道，“你快將他帶下去吧。”
    玄智便將玄塵攔腰抱起，往西廂房走去。
    ……
    同賢尋了各處廂房，都不見人影，心中的疑雲更濃了：各處都無人，發生什麼事兒了？
    忽見遠處一個青色身影往這邊走來。
    待近些，才看清其實是兩個人，一個人抱著另一個人。
    再近些，便認清了是玄智正抱著玄塵。
    同賢移掠上前。
    “師父？”玄智見了同賢，便停住了腳步，“您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同賢指著他懷中的玄塵問道。
    “宮裏的總管太監到東霖寺來下了一道聖旨，說是要在寺裏選拔一名武僧做太子武教……”玄智解釋道，“……玄塵死活不肯認輸，同慧師叔便將他打昏了……”
    玄智的回話讓同賢心中閃過一道亮光：太子武教？以我的武藝對付同慧必勝無疑，這個位置我是當仁不讓……若是還俗，我也沒有想好該做些什麼營生，不如就去攻擂，奪下太子武教的名由，進宮去發展，那樣就可以永遠都避開那孽障，避開那場關乎性命的劫難了……
    “我看現在沒人敢上去攻擂了……”玄智接著說道。
    “未必。”同賢言語淡淡，眼眸裏卻透著一股巨大的自信。
    “難道師父要去攻擂？”玄智的眼裏閃過一抹詫色。
    同賢微微頷首，而後朝著正堂的方向行去：“為師這就去會會同慧。”
    玄智看著同賢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自語：“師父不是向來淡泊名利的嗎？怎麼會去爭這太子武教的名頭呢？”
    ……
    “可有弟子要上來攻擂？”慶慈高聲問道。
    堂下無人應話。
    “既然無人再欲攻擂，那我現在宣布，這場選拔太子武教的比鬥，最終勝出者是——”
    “等一下！”隻見一個木蘭色長影自門外掠進，一晃眼便飛至同慧跟前。
    同慧見同賢忽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不禁愕然：“師兄怎麼回來了？”
    “來跟師弟爭這太子武教的位置啊。”同賢淡然一笑。
    同慧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師兄真會開玩笑，誰不知道同賢師兄向來淡泊名利，怎會屑於這爭權奪利之事？”
    “是呀，同賢。”慶慈上前看向同賢，“你向來跟這種權利之爭不沾邊的呀……”
    “方丈，實話跟你說了吧。其實弟子對這太子武教的位置並無多大興趣。”同賢看向慶慈一臉肅色道，“隻是弟子很想……”
    慶慈和同慧都豎起耳朵，想要聽聽他的理由。
    “隻是弟子很想……”同賢的表情依然嚴肅，“很想見見皇上。”
    聽了這荒唐至極的原由，慶慈和同慧皆瞠目結舌。
    同賢說完後自己也覺得這理由聽來荒謬可笑，毫無說服力。但是也無謂再改口，若是告訴他們真實的理由，怕是聽起來要更似天方夜譚。
    ……
    “既然有人攻擂，那就不要再磨牙了。”馮子貴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開始吧。”
    同慧便作先發製人之勢：“師兄，得罪了！”
    同慧一個迅疾如風的掃堂腿攻向同賢的下盤。
    同賢點地而起，輕易就避開了。
    同慧收了腿，仰起頭望著騰空而起的同賢：他必是要俯衝攻擊。
    但同賢卻隻是翻身而下，飄然落地。
    同慧再度發起攻勢，雙拳齊上。
    兩隻鐵拳攜著凜凜拳風襲向同賢。
    同賢這回沒有閃避，而是硬接。
    同賢以雙掌直麵同慧的雙拳。
    “哐！”拳和掌相擊。
    ……
    半個時辰後，兩人依舊保持這拳掌相抵的姿勢。
    這已經不是拳與掌的較量，而是演化成內力的抗衡。
    同慧已經大汗淋漓，臉色也漸漸蒼白。
    而同賢依然氣定神閑，麵無異色。
    慶慈見狀，知道同慧必是要輸，現在隻是在硬拚著最後一絲力氣。
    “想不到同慧師弟還硬撐了這麼久……”同賢淡然言道，繼而眼眸一亮，“現在該結束了！”
    話畢，同慧便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同賢掌中襲來，擊中他的拳頭，繼而是手腕、手臂、肩膀……
    “啊！”同慧忽的向後倒退了幾步，然後轟然倒地。
    同賢走上前，蹲下身看著他：“師弟，你輸了。”
    同慧癱在地上，想要反駁，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方才半個時辰的內力對抗，早已耗盡了他的精力。
    “本座宣布，這次選拔太子武教的比鬥，最終勝出者是——同賢！”慶慈大聲宣布道。
    馮子貴走上前，打量著同賢，笑眯眯地說道：“嗯，是個人才。今個兒好好收拾一下，明兒就啟程，隨咱家入宮麵聖。”
    同賢輕輕頷首：“是。”
    ……
    夜涼如水。
    玄塵再度醒來時已是辰時。
    玄塵輕咳一聲，然後睜開了雙眸。
    玄智上前去扶他，他便攙坐起來。
    “師弟，你總算醒了。”玄智如釋重負。
    “師兄，我渴。”玄塵用沙啞的聲音小聲言道。
    “我去給你倒水。”玄智忙去為他倒了一杯水。
    玄塵接過水杯，將杯中液一飲而盡，幾滴水珠掛在唇角，瑩瑩閃閃。
    “還要嗎？”玄智從他手中接過空杯，問道。
    玄塵擺擺手，玄智便將空杯置於桌上。
    “師弟，方丈說你這幾日需要好好調養，就不必去後山打水了。”玄智坐到床沿上，看著他說道。
    玄塵想起白天比武慘輸的情形，神色不禁黯淡下來：“我真是沒用，輸得那麼狼狽……”
    “師弟，莫要這樣說。”玄智伸手將玄塵唇邊的水珠擦去，“至少你是‘玄’字輩的弟子中唯一一個敢去攻擂的啊。我們這群膽小鬼，連攻擂的勇氣都沒有呢。”
    “我輸了之後沒有別的弟子上去攻擂？”玄塵看向他，“那太子武教的位置就是師父的了？”
    玄智搖搖頭：“非也，非也。”
    “那是……？”
    “我師父的。”玄智答話道。
    “同賢師叔？”玄塵一愕，“他根本沒在寺裏啊？”
    “昨兒你昏過去之後，師父就回來了。”玄智言道。
    “可是同賢師叔向來淡泊名利，不至於去跟師父搶這名由啊？”玄塵的眸子裏染著不解之色。
    “我也覺得有些蹊蹺。”玄智站起來，望向窗外的星幕，“不過人總是會變的吧，就像我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師父會違逆方丈的意思私自下山，可是事實上他確是這樣做了。”
    玄塵也隨著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喃喃自語道：“世上最難測的大概就是人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