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智輕輕摩挲著他的臂膀：“我是很好奇師弟的俗名啦，師弟生的這般清麗脫俗，想必姓名也必是不凡吧。”
    玄塵心中方定，對他淺笑：“我也想知道自己的俗名呢，可是就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呀。”
    “那你要是哪天想起來了，一定要告訴我！”玄智拍拍他的臂膀，眼裏是小小的倔強。
    玄塵重重頷首；“一定！”
    “我不止想知道師弟的俗名，還想知道所有關於師弟的事情。”玄智接著說道，“我想知道師弟入寺前是生在怎樣的人家，過怎樣的生活，有多少兄弟姐妹……”
    玄智這連珠炮似的話語讓玄塵忽的陷入巨大的哀慟當中。
    慕容府……
    爹娘……
    葉天麟……
    誅九族……
    那些記憶翻江倒海地奔騰而來，幾乎要將他湮沒。
    原本澄澈的眸子陡地蒙上一層戾氣。
    他的手攥得緊緊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樹葉的脈絡一般。
    玄智見其異狀，拉了拉他的袖子：“玄塵師弟，你怎麼了？”
    玄塵埋下頭去，低聲應話道：“沒事，剛燃的戒疤，還有點兒疼。”
    話畢，抬首。
    雙眸的鬱戾已無跡可尋，又是那般清澈澄透了。
    “我也很想知道關於自己的一切。”玄塵將視線轉向門外，“我若是哪一天想起什麼來了，一定會告訴師兄的。”
    天色忽的暗了下來，雷聲乍響。
    玄塵一驚，身子不由一顫。
    玄智忙將他攬進懷裏，撫著他的脊背，柔聲安慰道：“師弟別害怕，打雷而已。”
    玄塵靠在他肩膀上，感到一種久違的踏實。
    像娘的懷抱，像姥姥的懷抱。
    再更久遠一點，像是未足歲的嬰兒躺在搖籃裏，搖搖晃晃，卻又踏踏實實、安安心心。
    “好想就這樣，在你懷中沉沉睡去……”玄塵上下眼皮開始掐架，模模糊糊呢喃道。
    “師弟，你說什麼？”玄智搖了搖他。
    玄塵不應聲。
    玄智便卯足力氣掐了他一把。
    “哎呦”玄塵猛地恢複了清醒，將玄智推開，攢著眉頭看著玄智：“師兄下手真狠，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說完卻又覺得自己用詞不當了，怎能這般自戀的將自己比作“香”、比作“玉”了呢。
    他卻不知在玄智心目中，自己的分量可不僅僅是“香”，不僅僅是“玉”，還要重得多呢。
    玄智貼上前，將手臂環繞至他後背，輕輕揉摩著方才狠力捏掐的地方：“這樣有沒有好一點兒？”
    “好多了。”玄塵小聲應話道。
    “師兄是怕你睡著，下手才狠了點兒……”玄智一邊緩緩細細地輕揉他的後背，一邊解釋著。
    “師弟方才是跟師兄開玩笑的呢。”玄塵寬慰道，“其實一點兒也不疼，真的……”
    “轟隆”又是一記響雷。
    玄塵身子往前一傾，緊貼著玄智的胸懷。
    玄智也將他摟得更緊了，嘴裏不住地安慰著：“玄塵不要怕，師兄在這兒呢……”
    ……
    “下雨了？”玄塵這才注意到窗外掛著一幕幕的雨簾。
    玄智聞言，轉過頭望向窗外，果然見了那珠簾般的雨景。
    “但願這雨不要停……”玄智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玄塵仰起頭，看著他。
    “沒……沒什麼。”玄智將視線自窗外移回來，“我說天就要斷黑了……”
    “是啊，現在應該快到戌時了，再過兩個時辰就能就寢了。”玄塵將目光遊至門外，“我看這雨得下一整夜，師兄今晚幹脆就在玄塵這兒歇息吧。”
    “好啊！”玄智霎時心花怒放、喜形於色，繼而竭力掩飾自己內心的狂喜，斂了笑意，隻是一對眼眸還是熠熠閃光，“到了子時再說吧，若是子時雨還未停，那我就不走了。”
    老天爺呀，保佑這雨千萬別停，千萬別停！——玄智內心狂囂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