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像推開的兩扇門般挪開，一張淤腫的麵龐現於同賢跟前。
    同賢一愕：若不是辨得玄智的聲音，我還真得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他了。
    愕然過後，又頓覺好笑，不過同賢又怎會忍不住笑意呢？何況他還答應了不笑話玄智的。
    “師父不愧是師父，果然好定力！”玄智豎起大拇指道，而後又將話題很突兀地轉開了，“師父何時出發？”
    “明日便啟程。”同賢望向門外，淡淡答話道。
    “這麼急？”玄智一詫，“不需要準備準備嗎？”
    “出家人兩袖清風，有什麼好準備的？”同賢輕言，心道：我已陷入魔障，得快些避開。
    ……
    “謔！”
    “哈！”
    同慧正耍著一套掌法，每到掌力剛猛處，便情不自禁地吼一聲“謔！”或者“哈！”
    玄塵看著很認真，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片刻後，同慧做了收勢，看向玄塵：“你按我剛才示範的做一遍給我看。”
    “嗯。”玄塵點點頭，然後開始依葫蘆畫瓢地重複同慧方才的動作。
    姿勢看去似是無誤，但是掌中無力。
    玄塵施了幾招後自己亦發覺有些不對勁，便停了下來。
    “怎麼停下來了？”同慧問道。
    “師父，徒兒覺得好生奇怪。”玄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嘀咕道，“徒兒記得這招式，可是耍起來卻覺得不對。”
    “哪裏不對？”
    “方才看師父示範時，每一掌施出去都似帶著凜凜狂風。”玄塵抬起頭，眼裏掛著疑惑之色，“可是徒兒施掌時卻沒有這等感覺……”
    “那是力道的問題，你才這般年紀，而且又是初學，力道自然不夠。”同慧解釋道，“隻要勤加練習，功力會日漸增長的。”
    “弟子一定勤加練習！”玄塵一臉毅然道，然後接著施展未完的招式。
    同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腹部，卻找不到方才的那一大塊水漬了。
    他有些懷疑之前玄塵擁抱自己的情景是幻夢一場。
    ……
    同慧見玄塵一連練了數遍，滿頭滿臉的大汗，便道：“玄塵，休息一會吧。”
    玄塵方才停了下來，往椅子上一坐，揚起袖子擦拭額上的汗珠。
    經過了一番活絡，他的臉呈現出紅彤彤的色彩，宛若一片蕩漾在天際的朝霞，煞是好看。
    同慧都不忍將視線移開了。
    這張臉，他看了整整兩年了，還是不覺膩煩，時常感到驚豔。
    玄塵察覺到同慧盯視自己的目光，一邊擦汗一邊問道：“徒兒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有。”同慧應道。
    “那師父怎的老瞅著徒兒？”玄塵停下擦汗的動作看向他。
    同慧尷尬地咳嗽一聲，然後將神色一肅，沉聲說道：“師父是想告訴你一個習武的小竅門。”
    玄塵一聽，眼眸大耀，一手覆上同慧的肩膀：“師父快告知徒兒！”
    同慧也很自然地將手附著在他的手背上，說道：“練功時想象自己正在和自己最恨的人廝鬥，那樣每一招每一式使出來都陰狠有力。”
    玄塵猛地將手抽回來，喃喃自語道：“自己最恨的人，自己最恨的人……”
    我最恨的人是誰？是誰毀了我原本美好的一切？是誰？！——玄塵心裏不斷自問。
    他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眼睛裏暴出紅色的血絲，像是無數隻赤色蜘蛛在裏麵爬動掙紮卻又無法逃出。
    兩隻手緊緊握成拳頭，手背上暴起一條條青筋，看去似是蜿蜒其上的蚯蚓。
    同慧從來沒有見過玄塵這番模樣兒，像是陡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
    猙獰的表情，布滿血絲的眼，暴起青筋的手背……
    這些事物，怎麼能和仙靈般的玄塵扯上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