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平的身體稍稍恢複了。他已經可以下床行走了。
    秦四方領著他到遊擊隊的指揮部，給他介紹遊擊隊的主要人員。
    秦四方拉著一位穿灰布衣服的中年人，對陳偉平說：
    “偉平同誌，這是我們遊擊隊的王克難政委。王政委，這位是新近被我們遊擊隊吸納進來的進步青年，受反動派迫害，死裏逃生的陳偉平同誌。”
    王政委熱情地和陳偉平握握手。
    秦四方又把手招向一個英俊的年輕人。
    秦四方：“偉平同誌，這位，是我的警衛排長王小東同誌。”
    王小東站起，和陳偉平握握手，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一直隨在陳偉平身邊的秦小梅。
    秦四方把遊擊隊指揮層的相關人員逐一給陳偉平介紹了。
    秦四方：“偉平同誌，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們革命隊伍裏的一員了。好好努力，為人民戰鬥吧。”
    陳偉平：“是，謝秦隊長賞識。”
    秦小梅滿臉是笑，含情脈脈地望著陳偉平。陳偉平養傷期間，秦小梅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照顧服侍他的。
    陳偉平也向秦小梅投去感激的目光。
    王小東看得有些不順眼了。他直截了當地問陳偉平：
    “姓陳的，你剛來的吧？請問，你有啥本事？”
    陳偉平：“我是讀書人，能寫一手好文章，一筆好字。我可以用筆墨文字做武器，與敵人戰鬥。”
    王小東：“哈哈，筆墨功夫，用來寫些宣傳品，進步刊物之類的，還有些用途。可這不是地下工作站，這是遊擊隊，槍杆子的地頭。這裏的同誌們都是靠真刀真槍跟反動派幹出來的。爛筆書生，在這地方找不到大用場。”
    秦小梅很不高興地推了王小東一把。
    秦小梅：“得了，小東哥，人家才加入革命隊伍，剛把傷養好。你就別太過難為他了。”
    王小東：“不，我要問他。陳偉平，你會打槍嗎？”
    王小東把一長一短的兩支槍放在桌子上，質問陳偉平。
    陳偉平自從出生以來還沒碰到過這玩意。他不知如何是好。
    秦小梅嬌嗔地瞪了王小東一眼，一手拉住陳偉平，說：
    “王小東，你以為你會打兩下爛槍，便渾身抖起來了嗎？陳大哥從來沒觸摸過槍。你跟他耍威風算啥本事？我相信陳大哥是聰明絕頂的。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學會打槍。他的射擊技能一定會超過你。陳大哥，走，出去。我教你打槍去！”
    秦小梅拉著陳偉平走出門去。
    王小東看著秦小梅把陳偉平拉出去的身影，眼露憤火。一股醋意由他的心底裏生發出來。
    遊擊隊駐地附近，一塊林間的開闊地，秦小梅把弄著手槍，悉心懇摯地教陳偉平打槍。
    秦小梅舉槍瞄向四五十米開外的一根樹枝，扣動了扳機。
    “叭”，槍響了。枝杈被擊中，折斷了，落到草地上。
    陳偉平見狀，不由自主地叫絕，拍手說好。
    “陳大哥，試一槍，讓我看看你的槍法目前居於什麼樣的境地。”
    秦小梅把手槍遞給了陳偉平。
    陳偉平不好推卻。他接過手槍，瞄向不遠處另一根樹枝。他瞄了半天才扣動扳機。
    “叭！”
    槍聲響後，子彈不知飛到哪去了。那樹枝一動也沒動。
    陳偉平低歎了一聲，搖了搖頭，把小手槍還給了秦小梅。
    “陳大哥，別灰心。你已經盡力了。第一次觸及手槍打不準目標，這沒關係。以後多練練就行了。”
    秦小梅勸慰道。
    “唉，我這方麵的天資隻怕太差了。看來，我是永遠也沒法在習武方麵跟你們論資排輩了。”
    陳偉平哀歎道。
    “不，陳大哥，別這樣。你不是沒天分，而是你剛才射擊時動作沒到位。”
    “哦？動作沒到位，不規範？難道打槍也講究要領和技巧嗎？”
    陳偉平訝然地問道。
    “當然啦。這打槍呀，看似簡單，其實，它內中的學問可大啦，不是一般人能熟練掌握，融會貫通的。來，我教教你打槍的竅門吧。”
    秦小梅手把手地悉心教起陳偉平來。
    “陳大哥，打槍的技法，首先是握槍時，手要用力均勻，槍柄卡在虎口內，食指放鬆，手腕手臂要伸直。”
    陳偉平依照秦小梅的指教執握起槍，對準十幾步開外一棵樹的樹幹。
    “來，手臂慢慢去尋找目標。慢慢，別急。對，就這樣。行了。你再把眼睛、缺口、準星，三點連成一線。好了，陳大哥，現在，你可以用食指慢慢地預壓，扣壓扳機。對。別緊張，放輕鬆些。吸氣，屏住呼吸……”
    “砰！”
    陳偉平手裏的槍響了。不遠處的那根樹幹上頓時多出了一個黑窟窿。
    “好，太棒啦！”
    秦小梅興高采烈地鼓著掌，擁住陳偉平的肩膀，在他臉上甜甜地親了一下。
    陳偉平見自己一生中第二次舉槍射擊便擊中了目標，心緒激蕩，差點兒手舞足蹈起來。
    陳偉平：“小梅，謝謝你。你和你爸爸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向我標明出了通往陽光燦爛的，中華民族明天的途程。現在，我居然還勞煩你教我打槍。我實在感到過意不去了。”
    秦小梅動情地靠向陳偉平：“陳大哥，不用謝了。你能抱住我嗎？我喜歡你。”
    陳偉平一把將秦小梅攬在懷中，望著秦小梅清澈似水的眸子，圓潤的臉蛋，潔白似雪的肌膚，真想把嘴湊到她的朱唇上狠狠地親吻一下。
    正當陳偉平準備進入與秦小梅更深一個層次的境界時，凝雪的影子猛然在他的眼前忽閃了一下。
    “我答應你，我向你發誓，如果有一天，命運迫使我們不得不分離，我會永久地等待你，寧願等上一生一世，永無二心！”
    “如果真有這一天，我也要衷心地等著你，不會碰任何別的女人！”
    “凝雪？”
    陳偉平回想起過去與凝雪麵對麵時他們彼此立下的海誓山盟。他警醒了過來，直起身子，輕輕地推開了懷中的秦小梅。
    秦小梅：“陳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陳偉平不便直說，他支吾著講：“小梅，你爸爸不是說了，我們共~產黨員要為全人類的最高理想奮鬥到底嗎？現在，中國還沒有解放，反動派的勢力依舊猖獗。此時此刻，我們怎麼能因兒女私情誤了解放的大業呢？”
    秦小梅“撲哧”一笑，笑得好似一朵花兒，美麗質樸。
    “陳大哥，不說那些主義不主義的好不好？我爹早說了，人有七情六欲，這是任何信仰的人都無法避免的。我們共~產黨人更需要戀愛，比別的信仰的人，比反動派多得多的戀愛。隻有多戀愛，才能更好地凝聚我們同誌們的感情，才能為革命培育出更多的後代和接班人，確保革命的火種繁衍不息，永無止盡地一袋袋傳承下去。陳大哥，我願意把心交給你。”
    陳偉平的眼眶濕潤了：“對不起，小梅。告訴你，我也愛你，但是我無法在心底完全地承接你。”
    秦小梅：“你這是為什麼？你幹嘛這麼說？你是不是又喜歡上別的女人了？”
    陳偉平：“沒有。我和凝雪是真心相愛的。凝雪的影子在我心中永遠也不可能揮去。”
    秦小梅：“原來是這樣呀。我也很同情楊凝雪。但爹爹不是說了嗎，那個凝雪已被反動派殺害了。她人都不在了。你想念她可以，可你為了她守身不娶，這就不好了。好像封建社會遵循三綱五常的節婦一般，思想守舊。不過，話也說回來了，即便在封建社會，也從沒有男人替女人守節終身的例子。”
    陳偉平：“小梅，你別說了。凝雪在我心中占有分量極高的，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席位。我和她都發過誓，如果我們失散，我們都要等待重聚的那一天，一直地等下去，哪怕等到滿頭白發，等上一生一世！即使凝雪她人不在了，我依然難以忘卻我和她當初許過的承諾。小梅，對不起，至少是目前，我無法接納你。”
    陳偉平說完步履蹣跚地離去了。秦小梅看著他的背影，淚水漣漣。
    “楊凝雪，倘若你現在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定要找到你。我要和你比試，看誰更漂亮，誰更有能耐，更有資格成為陳大哥的心上人！”
    秦小梅恨恨地說道。
    “小梅！”
    王小東從山坡上衝了下來，關切地安慰滿臉掛著淚花的秦小梅。
    王小東：“小梅，別跟那個書呆子慪氣了。他配不上你。我是最愛你的。隻要你肯把一點點心交給我，我願意為你奉獻出我的所有。”
    秦小梅：“得了吧，收起你那一套。我是不可能對你生出愛的火花的。你就死心了吧。”
    秦小梅不理王小東，甩開他回營地去了。
    王小東急得直跺腳。
    特工學校的打靶場上，女特工學員們正在練習射擊。
    凝雪舉槍稍一瞄準，扣響了扳機。
    靶牌上，九環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小洞。
    王春蘭開了三槍，有兩槍跑了靶。命中靶牌的那槍也隻射了個五環。
    尚雲蔚向王春蘭走了過來。
    尚雲蔚：“春蘭，你怎麼打得這麼差？老是跑靶？”
    王春蘭：“尚長官，我天生反應遲鈍，沒有天分。”
    尚雲蔚：“你說的是什麼昏話？春蘭，給我再打一槍。”
    王春蘭又舉起槍，這回，她認真地瞄準了目標，按射擊教範的理路，瞄了好一會兒，才扣動扳機。
    子彈打在靶心附近的位置上。
    尚雲蔚用皮鞭輕輕地在王春蘭背上抽打了一下。
    尚雲蔚：“春蘭，你這槍打得不行。誰讓你這麼打的？隻有外行人才會這麼打槍的。”
    王春蘭：“尚長官，射擊教程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打槍時應該把眼睛、缺口與準星處於同一條線上，這樣才方便打準。”
    尚雲蔚：“那是初入門者幹的，或在射擊表演時作作秀而已，與實戰脫節。戰場上，敵人是不會給你這麼多時間瞄準射擊的。瞄槍的時間必須縮到最短，最好不要瞄準，憑靠槍感隨心所欲地拔槍就打，直接把子彈射中目標。這需要具備高超的射擊技能，良好的槍感。不要自卑，覺得自己無天分。槍感是靠苦練獲得的。神槍手全是靠子彈喂出來的。練不出槍感，隻談精確瞄準的人是標準的蠢者，隻能在戰場上被淘汰。你回去後多抽些時間練習練習。明天我再來考核你。”
    王春蘭：“是。”
    尚雲蔚：“凝雪，你給我幫幫春蘭。明天，她的成績若仍得不到提高，我就連你這個隊長也一塊兒罰。”
    凝雪：“是，我一定盡力幫她。”
    尚雲蔚：“另外，凝雪，你的槍法進步得雖然很快，但仍有欠缺之處。你自己也要多練練，以便得到更大的進益。”
    夕陽落山時分，特工學校的人們結束了一天艱苦緊張的訓練和學習，開始放鬆地在營區內散步閑聊，享受這一天中難得的瞬間，屬於他們自己的休息鬆心的時刻。
    打靶場上，凝雪帶著王春蘭繼續練習射擊。
    凝雪給王春蘭加練，幫王春蘭報靶，更換靶紙，約計環數。
    凝雪自己也朝另一麵靶子不時地射上幾槍，加緊練習，以便使她自己的射擊技藝進一步提升。
    王春蘭在凝雪溫情的督促，以身作則的帶動下，心裏大受感動，全身心地投入到練習中。她的射擊的精準度在短時間內提高了很多。她出槍開火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潘小娜、邱淩雲，以及十幾個凝雪的同窗見此狀況感觸頗深。她們紛紛主動走進打靶場，與凝雪和王春蘭一同磨練。
    第二天，射擊訓練場上。
    “射擊！”
    一名特工教官下達了指令。
    “叭”、“叭”、“叭”………
    十六支手槍在極短的時刻裏依次鳴響了。
    十六塊靶牌，上麵張貼著的靶紙的中心處，或者中心附近高於八環的位置上現出了孔洞。
    站在女特工學員身後的尚雲蔚，這時俏臉上微露出笑容。
    “凝雪，你幹得真好。在你的帶動下，春蘭的射術大加長進了。整個隊伍都讓你鼓舞了，進步神速。你和她們要再接再礪，繼續苦練。過段時間，我還會對你們提出更高的射擊要求。我希望你們都能很好地達到我最高的指標。”
    尚雲蔚走至凝雪麵前，滿意而又嚴冷地對她說道。
    “是！”
    凝雪向長官挺胸並腿，朗聲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