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一陣死寂之後，少年顫抖地開口，對著正在看紙上內容的人說道，“方行雲，別看了……”他的眼中一片迷茫，又對著挑著他下巴的人說道：“伊菲斯，你也別看了。”
    方行雲聽見這聲音後，非但沒有放下之，反而抓得更緊，緊到手指關節泛白，脆弱的紙張似乎馬上會被撕扯成碎片。
    少年蒼白的唇無力地挑起笑容，卻馬上垮下：“唐簡，放手吧，我不會逃的。”說完，就這樣向後倒去。唐簡趕緊放手——他所抓住的部位會因為輕微的動作而使少年骨折。又馬上扶住他。
    “楠木……”沉楊輕念著這個名字，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出口，卻統統不知如何表達。被背叛的憤怒與知道真相的心痛難忍已讓他無言。
    少年抬起頭，看似隨意地環視屋內，實則已把每個人的神態動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心裏輕笑。
    “小木…你…”方行雲張開唇，吐出幾個字節，再說不出話。
    伊菲斯皺眉，放開少年，走到方行雲旁邊試圖拿過他手中的紙，卻扯不動。
    “想知道寫的什麼嗎？”少年忽然笑了，接著自顧自地說下去，“其實也沒什麼。隻不過是我的童年經曆。真是美好又讓人懷念啊。”
    少年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怎麼說呢？其實我童年很好概括。血與精【防和諧】液。記得他們為了培養我，讓我不論做什麼都聽著男人的呻吟。他們告訴我，這樣才是對的。當時的我接觸不到任何的外界環境，他們說的話就成了真理。
    大概三歲，他們讓我看屠殺的畫麵。各種各樣的死法，各種各樣的血腥場麵，我都看過。鋪天蓋地的血與殘肢，瀕死的痛呼，求生的希望……真是美妙極了。
    四歲，他們讓我殺人。把人綁住，讓我想出最殘忍的辦法殺了他們。我全都照做了，用刀一點一點地劃開他們的身體，感覺著劃破皮膚的感覺……
    他們又讓我看經曆各種虐待的人。其中最多的就是xing虐。他們告訴我，這樣最容易擊垮一個人的防線。他們說，但是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被擊垮。因此，他們讓我經曆了所看過的所有刑法……
    奇妙的是，無論怎麼樣他們都能把我從死神手中搶回來，身上的傷全都能給我治好。刺了字的地方直接把皮撕下來，被火燒過的死皮全部重新移植，烙上烙印的地方用激光洗掉，全身是血後有頂尖的醫學小組搶救。那真是，不可思議的科技。
    最奇妙的是，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這一切都是必須經曆的，都是為了變強。他們這樣告訴我……”
    唐簡忽然吻上他的唇，死死堵著，不讓他說一句話。少年一口咬下，嘴裏立即充滿了血腥味。他的膝蓋猛然向前一頂，直接頂在毫無防備的唐簡腹部。
    “讓我說完，簡。”少年笑得妖孽，向後退了幾步，看了看幾個想要靠近的男人，手中寒光一閃，一把小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們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和你們裝。別靠過來，我保證，在你們靠近之前我能讓自己死幾百次。”
    他望了望窗外浮華的不真實的夜景，繼續說：“大概十三歲，他們派我出去執行任務。我逐漸發現，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好的武器。我作為一個工具活著，世間的黑白在我眼裏混成灰色。我不知道何為對，何為錯，殺人對我而言隻是家常便飯，從來沒有過這是罪孽的想法。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積累下來，我也成了最好的殺手。但是我那時已經不知道為何要活下去，我隻知道，死亡即是解脫。
    直到我又一個任務，我遇到了你們……本想這次任務除了棘手一些，再無特點。沒想到，我居然會因為你們明白，什麼是快樂，什麼是錯誤，什麼是美好，什麼是這個世界，什麼是……愛！”
    少年的手用力了幾分，血液立即順著脖頸流下。他挑眉淺笑，卻讓麵前的四個男人心髒一縮。尤其是唐簡，臉上血色頓失。
    他也是殺手，從小接受訓練，自然知道其中的殘酷與痛苦。但他沒有想到，少年經曆的比他更嚴酷更慘烈。
    他想上前擁抱少年，卻礙於他脖子上的小刀，不敢有任何動作，隻能一直凝視著他。
    等等！唐簡忽然注意到，少年垂在一旁的手正在輕輕握成拳。
    “嘭！”身後的落地窗刹那裂開，玻璃四濺！
    幾個人條件反射地撲向少年，少年卻身子一低，從幾人之間的縫隙鑽出去，直衝窗口！
    方行雲反應地最慢，因此在少年動作後離他最近，當即心髒快要停止，立刻反身抓住他，被巨大的衝力帶到窗口。這時他才知道少年對他們隱瞞了多少。
    少年的身子垂在窗外，手卻被牢牢抓住。他看了看身下的一片黑暗，和令人眩暈的高度，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
    “小木，我不怪你，不要動，我拉你回來好不好？”方行雲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手卻穩穩地抓住少年。
    此時另幾個人也到了窗邊，伸出手想拉起少年。
    少年另一隻手上的刀立刻刺向方行雲，方行雲毫不躲閃地看著閃過銀亮光芒的刀刺向自己的手。刀卻在落下的一瞬間改變方向，狠狠刺進少年的手腕。
    方行雲一驚，手不自覺地鬆了。少年立刻掙紮開，整個身子向後躍去。
    “不！”
    上空悲愴痛苦的喊叫在少年耳中回蕩。少年看著飛速變換的景物，神情淡淡，一點也不像剛才幾乎陷進瘋狂的死寂少年。
    風狂烈地刮在他看似脆弱的身體上，毫不留情。身體的重力讓他一步步逼近死亡。
    他飛速瞄了一眼上方，身子微微一側，隱進黑暗中。接著流著血的手臂一揚，一道黑影飛快衝向對麵的大樓。
    在身子幾乎要接觸到地麵時，來自那道黑影的拉力把他拉了起來。少年扯住繩索，唇角傲慢地一揚，身子衝向另一幢大樓。
    陰影之中，唯有少年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那雙美麗的眼睛，曾引得無數人蜂擁而至。
    能擁有這雙眼睛的人，隻有一個。
    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