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第36章 負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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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淒清,遠方樹叢裏依稀傳來狼叫,地上月光皚皚動人心魄,從不曾料想關外的光景是如此蒼涼的美豔。
    四更(1-3點)時分,我高站在箭台與容烈談天說地,身後是靜悄悄的二十多萬士兵淺淺的呼吸,甚至有打鼾的聲響隱隱約約的散步在夜裏。丁香與小包子被安頓在最中央的軍帳裏,亦是我的軍帳。
    今夜裏有些壓抑,眼看著天漸明,些許辛酒入腹,我不由得喃喃道:“不知王上如何了。”
    “王上?”容烈眨了眨眼,思及關外的消息傳的異常慢些,他大約是不知我已身居左卿之職吧。
    我沒再接話,隻是望著那圓盤似的月,半白半黃的引人遐想。王上此時應當是歇著了吧?若他也在看這如夢的月色便好了,即使隔著天涯,也恍若咫尺了。
    “對了,清予小哥,你去了臨水,有沒有看到我那不成材的家弟?”沒有外人,容烈咧嘴一笑,隨意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卻湧上些笑意,若是讓容烈知曉他那不成材的家弟現下將一名如花眷美的男子放在手心上寵可不知會鬧出些甚事。我對他有幾分熟的,因此我明確的了解他鄙夷男風之好,不過依著容靖的本事要勸服也不是甚難事。
    容烈與劉茂雖同樣生性耿直豪爽,但劉茂可謂是粗中有細,謀略隱在腹中了,我不由得將眼前的人與白須老將對比起來。
    容烈給分別給自個兒與我斟了一杯酒,我望著他明亮的雙目將酒一飲而盡。似是許久不曾如此放鬆了,不必提防自己的一言一行被心懷不軌之人拿去造勢,不必惦念著對麵的人的身份而隨性而為。身處臨水時仿佛肩上擔著重擔,事兒裏裏外外的怎麼也辦不完,所做的事都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令我愈發的無力了。
    說起來大約是人的天性,我總想有一番作為,讓王上另眼相待,但大多是失敗落幕。例如俊州之行,本想用最短的日子成事然後快快歸來的。以及將軍之事,本該立馬入宮稟告王上將軍有篡位之心的。甚至包括被陳掠擄去的那時,明明是想打探些陳掠的布局然後告知王上的,但最終卻是作繭自縛,陷入初次沾染血腥的夢寐。我歎了一口濁氣,望著清淺淡薄的霧氣縈繞,四月的關外仍是天寒地凍,這節骨眼的確實是不適開戰。
    “清予小哥,我怎麼覺得。。。覺得。。。”容烈打了個酒嗝,臉微紅,說話也帶了幾分含糊,他支語著沒說出聲。
    “怎麼?”
    容烈突然捧腹大笑:“哈哈,清予小哥。。。哈哈,看著倒是有個男兒的模子了。。。”
    笑聲在夜空下彌漫開了,我微微一笑:“你醉了。”
    不過其實我知曉,他沒醉,容烈說的是實話。
    也許隻有與我相熟的他才看出來了,我猶如竹筍經曆過寒冬然後茁壯挺拔了。王上每次給予的事務都令我成長許多,我望著自己白皙的手,上頭縱橫著細紋。就是這樣的手,從手無縛雞之力到沾染上一個人的鮮血,並且豪氣的一揮,在百姓人人叫好聲中抉擇了陳掠府上老老少少數十條姓名。
    雖是讓我無限疼痛,勾起無數夢寐,甚至有幼時大師憤怒的斥責,但不可否認的便是我漸漸地成長起來了。不再是不知世事信口開河的貴公子,稍微的貼近了百姓的心頭,無論如何,能讓他們快活我是十分開懷的。
    這與大師說的完全不一樣,大師說過沾染血腥的人將流離於苦海之中,永遠得不到救贖,但我手沾血腥,卻因為百姓的讚賞而淡笑,因為王上的信任而感動。明明是手沾血腥的。。。我想我多了幾分疑慮,也許將軍曾經說過的話是對的,我不能靠著他人的告誡走完我的路。因為。。。我和他們都不一樣。
    “清予小哥,看那。”容烈忽的擺出正色,指著遠方的身影,我眯起眼細細的看,頓時一驚,死死的按著容烈輕聲道:“快想法子讓我下去,你把軍中的大夫叫起來,小心些,莫要出聲。”
    容烈帶著我飛下箭台,麵上的醉色消退的一幹二淨,我趕忙迎上前去,果真如我所料,將軍負傷了!但還有我意想不到的---將軍當真擒拿下了元卿殿下!
    目光所及,將軍對我一笑,那笑裏摻雜著許多,看著萬分勉強,他的嘴唇泛白,雙腳微微發軟的摸樣,竟是站也站不住了。他肩頭托著一個男兒,雙目緊閉,大約是被打暈了或是點了穴道。
    將軍放下元卿殿下,開口欲言,下一刻便朝我倒來。我趕忙扶著他,容烈正巧帶著大夫前來,容烈大步上前粗魯的抓起地上的元卿殿下,大夫哆嗦著靠近,與我一同扶著將軍。
    我們將將軍帶入主帳之中,途中有些守夜的士兵詫異的看著,我剜了他們一眼,他們才似有所悟的靜下聲來。
    “軍師,快將將軍扶到榻上。”大夫焦急的道,在桌上找到油燈,立馬拿了火折子點起來。
    我依言照做,大夫小心翼翼的拿著油燈照著,我這才發現將軍肩上中了一箭。
    “快將將軍的鎧甲脫下。”大夫將油燈放在一邊,我扶起將軍,但這才發覺這斷箭插著不便褪去衣物,隻怕會牽動並加劇傷勢。大夫從自己的包袱中拿出剪子俯下身子將斷箭剪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褪去將軍的衣物之後,我們更是吃驚,將軍身上滿是傷痕,新傷舊傷呈現在眼前。最顯眼的是一條血痕,分明是今夜裏剛剛添的。
    “軍師,將將軍穩住,小人要先拔出斷箭。”大夫處變不驚,屋裏頭半明,依稀的也看不真切,我挽起袖子按住將軍的肩頭。大夫抓著箭稍迅速的拔出的斷箭,將軍悶哼了一聲,眉頭皺起,此刻鮮血已經源源不斷的自傷口湧出。我忽的想起陳越那張無法辨識的血臉,輕聲的叫了一聲,僵著身子一時無法動彈。
    大夫嫌我笨手笨腳,好言將我趕了出去,我在軍帳前徘徊,四神五佛都拜了個遍,隻求將軍無性命之險。
    “軍師,快來,出事兒了!”大夫驚呼,我心猛地一提,憋了氣兒走進軍帳,一股血氣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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