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言 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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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遏製深重的自責,子淵一掌擊在石牆之上。整個地牢微微震顫,待到怒意稍稍平息之後,子淵轉身不再看始終未發一言的子禦,“我去接他回來。”
待到子淵走遠,子禦輕快地笑出了聲,往幹草上一躺,“那也要子淵你,接得回來才行。”
子楓受傷的消息被封鎖在昕鸞宮內,也隻有寥寥幾人知道,否則子淵的反應絕不僅於此。子禦笑夠了就攤開四肢望著漆黑一片的鐵窗,方才的笑意一下子凍結成肅殺寒意。
“主子,您再這麼晃下去就算奴婢不暈,您自個兒也要暈了。小主子自己不肯回來也沒法子,何況五皇子平日就待小主子不錯,不會苛待於他,主子您就別再憂心了。”
小雲子勸著在房內來回踱步的子淵。這幾日子淵每日都要跑去昕鸞宮好多回,可次次都是吃了閉門羹。沒有帶回子楓,倒是有一遝子楓親筆所寫的字條,無非就是五皇兄待他極好,在他那裏多留兩日的言辭,看得子淵更是難以安心。
瞪了還在聒噪的小雲子一眼,子淵心緒難平。子禦,接下來的棋,你到底是如何安排……
包著油紙的藥粉讓子楓偷偷藏在暗格裏,心力交瘁一般跌坐在軟榻上,望著結痂的傷口出神。聽子絡說起,那日他從房頂上跌下來,幸好沒有傷筋動骨,否則一養就要數月怎麼也瞞不過去。伸手去撥弄手邊的燈芯,子楓清楚,是子禦將他丟下來的。那日他摔在地上,心肺皆是要震散一般的痛。他點頭答應子禦的一刻,他就已經從原本勉強站立的邊緣跌落下來,要真是粉身碎骨也就罷了,可這神淵,卻是看不到底……
“楓兒,快拿開!”
手被子絡抓住,看著那人小心翼翼替他吹氣,生怕他被燈火灼傷。子楓心頭微跳,沉重的愧疚一瞬塞滿胸口,讓呼吸都不順暢。輕輕抽回了手,勉強扯出乖巧的甜笑,子楓由得子絡將他抱在腿上耳鬢廝磨溫言軟語。
“不是說了還不能下床,這麼不聽話,皇兄可要罰你了。”
拉過子絡的手調皮地滑動指尖,‘楓兒悶了。’
“知道你悶,可你身子弱,不好好調養日後纏綿病榻,你讓皇兄如何舍得?乖,待你身子再好些,皇兄就帶你到處轉轉。說來小的時候時常見你到處瘋跑,後來卻不知為何流落宮外,這幾年定然吃了不少苦頭。”撥開柔軟的發絲,輕輕在耳後落下一吻,果不其然看到懷中的人雙腮泛紅,子絡雙臂微收擁得更緊。
‘那幾年的事,記不大清了。’有些遲疑地在子絡手心如此寫道。
“好,不說了。楓兒跟在皇兄身邊,再也不會不開心了。”心疼懷裏的人。時隔數年之後在宮闈裏再見到已經長大不少的子楓,子絡就難以控製心跳。顛倒眾生的人兒似乎不願意別人看到他的絕世姿容,低垂著螓首怯怯讓南鸞玄牽著,擦身而過隻是匆匆一瞥就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沼澤。子絡輕歎一聲,從未想過有這麼一日,可以與心尖上的人如此親近。
側臥在子絡身邊,雙眼大睜看著有些奇怪光影跳動的石牆,子楓最終還是翻了個身靠近溫熱的源頭。已經睡著的子絡下意識把身邊的人摟過來,肌膚相貼呼吸相聞,頓時融融暖意充斥全身。子楓有些貪心地又挨近一些,慢慢闔上眸子。
子絡太過溫柔,即使是床第之歡也以他的感受為先,與子禦的暴斂截然不同……想法一閃而過,子楓抓緊了身上的薄被,隻要一想到子禦就心如刀絞。他不願意親手將他推上絕路,支起身子吻上了子絡的唇,他沒有辦法違背子禦的意願,所以,對不起……
子淵得見子楓的那日,昕鸞宮出了大事。不知何人告密,毒害南鸞玄之人實則是子絡,在暗格之內搜出了藥粉。子絡不辯解也不承認,被押走前深深看了子楓一眼。那暗格是特意為子楓而備,萬一宮中有何動亂可讓子楓有一處藏身之地保得周全。整個昕鸞宮內隻有他和子楓曉得暗格的所在,藥粉是何人所放,他心中再清楚不過。
喘息急促,子絡沒有半點怨恨的眼神讓子楓無法承受,若是那人恨他怨他子楓還能好過一些,偏生眼眸中隻是疼寵和包容。心跳失了平穩不斷加快,子楓揪著胸前的衣襟不停大口喘氣,想看著子絡被押走的身影卻讓眼前漸漸聚攏的黑暗阻擋,最後隻聽得小雲子的一聲驚叫。
“小主子!”
眼見子楓直直往下栽倒,小雲子想伸手也鞭長莫及。子淵身形一轉腳下生風轉眼已經將子楓牢牢接住,懷裏的人臉色慘白眉心緊蹙,子淵也好不到哪裏去,瞪著右手殘缺的部位雙目赤紅。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聽見緊挨著的牢房傳來響動,子禦滿意勾唇,但卻在聽見獄卒的話語時神色微變。
“你說這些皇子是不是都想皇位想瘋了,個個都不安生。一開始是七皇子被抓進來,後來又在五皇子的寢宮裏搜出毒藥來,可最後楓皇子跳出來說毒是他下的人也是他陷害的……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呿!你管他真真假假,陛下信什麼哪個便是真。他們都說陛下要把楓皇子寵上天了,我看不見得。楓皇子一認罪,陛下二話不說打入天牢三日後就要賜死,你瞧瞧那七皇子關了那麼久哪頓不是好吃好喝伺候著,指不定楓皇子的罪名定下了七皇子就放出去……”
兩個獄卒已經走遠,以子禦的內力還能將後頭的話聽得清楚,可躥升的怒氣已經讓他無心再聽。一腳踹爛了堅實的木柵欄,巨大的聲響惹得獄卒又飛快地跑回來,子禦睨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幾人一眼,冷聲道,“退下!本宮要跑不會等到現在。”
獄卒唯唯諾諾地依言行事,落難的皇子還是高高在上,若是不小心得罪了難保將來再次得勢來翻他們的舊賬。在這天牢裏浸淫了許久,裝聾作啞的本事可是爐火純青。
子禦不曾停歇又踹開了隔壁的牢房,側臥在幹草堆上半昏半睡的子楓勉強撐起身體,還未睜開眼便被一腳踢在胸口。本就沒什麼分量的身子立刻飛了出去,裝在石牆上悶悶跌落在地,星星點點的血跡低落在地,子楓直覺渾身疼痛頭暈目眩,口中不斷湧上腥甜。
一手揪起子楓的衣領,湊近死灰一般的小臉,子禦的指頭漸漸上移,用力扼住了纖細的頸,“在五皇兄那裏待了幾日膽子倒大了不少,敢出頭替人攬下罪責了?”
子楓也不掙紮,像沒了牽線的偶人任由子禦掐著他的脖子搖晃,四肢跟著前後晃動,好似有千斤重半點用不上力。視線開始模糊,隻能隱隱看見子禦眼中令人膽寒的怒意,不由扯出一絲苦笑。子楓知道南鸞玄動過要帶他一起去死的念頭,這回受了如此折磨南鸞玄原本的不忍心也成了決絕,他便順水推舟替認下了罪名,這麼一來不管是南鸞玄將他處死還是子禦順利擺脫牢獄之災都會變得順理成章。
南鸞玄也心知肚明下毒之事與子絡扯不上半點關係,但還是將他貶為庶民不得再踏進皇城一步,多半是遷怒於子禦為了陷害子絡而傷害子楓至此。大限將至的帝王也意識到許多事已經脫離了掌控,子禦的手段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而他也已經奈何不了子禦。與其看著子楓受苦,不如了結了他這一生,不然他死了也不安心。
隻要微微用力,他就能捏碎子楓的頸骨,子禦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毫無生氣,一點想要辯駁的意思都沒有,便覺胸口一陣灼燒般的痛熱。子楓是他最聽話的棋子,每走一步都應該按照既定的路線,子禦從未想過子楓會攬下罪責,為了子絡的一條生路。
“你甘願為五皇兄頂罪,當初本宮被父皇誣陷之時你怎麼不站出來?願意為本宮做任何事,嗬……反正你也說不出來,根本就哄騙本宮是不是!”
仿佛被雷擊中,子楓全身一僵,隨後努力搖頭。嘴角的血簌簌順著下顎滴到了子禦的手背上,豔紅在瑩白如雪的皮膚上蜿蜒,由熱燙逐漸變得冰涼。子禦輕輕鬆開了手,子楓不出意料地軟倒在地,像是被河水淹沒,忽然而至的空氣嗆得他不斷咳嗽。
長臂一撈把孱弱單薄的身子桎梏在腿上,子禦拔下了用來固定發冠的玉簪,內力催動將圓潤的一頭磨得尖利如針。指尖所過之處子楓背上的層層衣物便無聲開裂,布料下滑露出瘦弱的背脊。玉簪停在靠左肩的地方,子禦微微施力刺下了第一針。
沒有任何鎮痛的手段,裸露的肌膚讓玉簪肆意蹂躪,子楓疼得一身衣衫頓時濕透,眼前一陣陣發黑,左肩牽連著一大片都熱燙如灼燒。用來束發的玉棺落在一邊,散著一層薄薄的冷光,子禦一頭墨色長發劈散了一地,發梢掃過子楓蒼白的皮膚,酥癢到骨子裏的感覺更讓背上輾轉撚挑的疼痛放大成無數倍。
不知過了多久,子禦用子楓的破衣拭盡了血跡,直接起身任由趴在腿上幾近昏厥的人滾到了牆角。眼角吊高滿臉冰霜,子禦已經走出牢房背對著子楓,“你背上,本宮刺了個‘臠’字,你若不介意讓人看見盡管去多勾搭幾人。還有,你想一死了之可沒那麼容易,本宮三日之內會登上皇位大赦天下,你好生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