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嫣見兩名小內監在沙地上畫了好大一個圈，這圈裏裝有十餘名男子，而這些男子不同身側嬌生慣養的皇室宗親，也不同朝中的文臣武將穿著那般華貴。他們饑廋憔悴，衣衫襤褸，散亂的發絲遮擋住半個麵容，白衣微微泛黃，胸前畫了非常顯眼的‘囚’字。
    景嫣感到疑惑不解，便問了身旁的貼身侍女：“他們在做什麼？為什麼有那麼多男子在這圈裏？”
    晴芳答道：“聖上要射箭，自然要有幾個人當箭靶子。”
    景嫣一驚，看向圈內十幾名男子，問道：“他們……就是聖上的箭靶嗎？”
    “是啊。”晴芳神情淡然，像是對此事早已習以為常，“這些人大多是軒國的皇子、親王，三年前聖上就命人在地上畫上大圈，出界者一律砍下頭顱，不過這也不能擺脫命運，聖上喜歡射箭，在圈中的人射到哪個那人就算他倒黴了。”
    景嫣更覺驚訝，“什麼？軒國人？”
    晴芳點頭道：“嗯，他們都是軒國的亡國奴。”
    景嫣曾經聽寧心講過‘與其這樣活著，倒不如像那些男丁一樣賣到鄰國做苦力，或者做秦煜的箭靶，任他殘殺，起碼不會受這等屈辱！’當時她不明白，現在總算是懂了。
    雖不曾見過麵更覺陌生，不過畢竟是一國的人，她怎能忍心親眼看到家人被秦煜殘殺，可是景嫣卻又不得不隱忍。
    “嫣兒，朕從現在開始要教你射箭，你可要好好學。”
    景嫣忽感不安，連一句回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秦煜拉上了馬背。
    她頓時不知所措，而秦煜卻在她的身後，在她耳邊說著：“抓緊弓箭，不要放手，眼中要盯著那個人……”
    秦煜緊握她的雙手拉緊弓箭，目光盯向亡國奴，視線一寸不移，似老鷹盯著獵物一般，仿佛要將其吞入喉中。
    “陛下……不……不要……”瑩瑩淚水奪眶而出，頃刻間淚流滿麵。
    口中吐出有斷無續的幾個字，卻讓他聽出淚聲，感覺景嫣有些不對勁，便問道：“怎麼了？”
    在場有嬪妃數人，眾位大臣官僚，還有皇室貴族觀賞這一幕，就在眾目之下她卻道：“臣妾不願殺人。”
    秦煜問道：“你不喜歡？”
    景嫣猶豫片刻，道：“是，臣妾覺得他們很可憐，因為一國的滅亡已經讓他們家亡人散，現在又對他們進行迫害，臣妾覺得這樣實在是太，太……”
    秦煜見她欲言又止，略顯遲疑，便問：“太什麼？”
    景嫣直言道：“臣妾覺得這樣實在是太殘忍了。”
    眾皆驚顫。
    太殘忍。
    這三個字不是擺明了說秦煜暴虐嗎，看來聖上又要龍顏大怒。
    就在眾人認為這個景昭容難逃一死，卻見他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既然嫣兒不喜歡，朕就不再為難他們。”隨即命身側的士卒道：“把那些男子放了吧。”
    此話一出，眾人皆露驚詫之色，景嫣也是怔愣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