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晦  流盡那一紙深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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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看到這封漫漶而破舊的情書,心中還會不覺泛出一片氤氳,化成無限的感動和哀傷。
    那時候,我正跟我的丈夫鬧離婚,天天吵架,吵急了也不免惡言相向甚至是廝打,我想我真是瞎了眼了,找了這樣一個丈夫。一天,我又和他吵架了,收拾行李準備回娘家,剛一出門,就看見住在對門的那位老太太手裏攥著一封信,麵色有些蒼白,但精神似乎不錯,她正對著我笑嗬嗬的站著,我看了她一眼,也沒當個事,畢竟她每個月都要去寄信的。正當我要下樓,聽見身後娓娓傳來了一個慈祥的聲音。
    “還是別走了吧,就算再怎麼恨,還是可以見到麵,這多幸福啊!”
    見麵,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他。心裏這樣想著,也沒理那老太太,就走了。想不到那竟然我們的最後一麵......
    在回娘家的路上,老太太的那張滿是皺紋卻洋溢著幸福的笑臉一直在腦海裏回蕩。老太太姓魏,是個孤寡老人,我和丈夫結婚搬到這裏住時,她就已經住在這裏了,而且她又是我們這棟樓的樓長,沒事也會關心一下鄰居。可以說,老太太一直看著我們的生活,但她自己卻一直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也沒有子女,也沒有老伴。雖然我們都覺得她很可憐,但她自己好像從沒有這種感覺,天天笑嗬嗬的,去晨練、買菜、做飯,生活周而複始卻並不單調,可為什麼她會這麼樂觀呢?對,是信,老太太幾乎每月1號都會去寄信,不管是刮風下雨,她都要去。想起有一次冬天,趕上1號下著鵝毛大雪,路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路上的車子堵成了一條龍,我下班好不容易開車回來,卻看她穿個破舊的棉衣,帶著一頂灰色極為土氣的毛線帽,埋頭走出樓棟,手裏還拿著一封信。
    “大娘,又去寄信。”我忍不住喊著問她。
    “對,”她聽見了,回過頭說,搖搖手中的信說:“等了一天,雪都沒停,再等就明天了。”說著還笑盈盈的。
    “大娘,今天天兒不好,明天再寄也不遲。”
    “那不行,會耽誤了收信,等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要不我開車送您去?”
    “不了,不了,挺近的,開車還不及我這雙老腿快了,你就回去歇著吧,上了一天班,怪累的。”說完也不等我回答就轉身走了,看著她佝僂的駝背卻一跳一跳的躍動著活力,也許那個收信人是她的知心筆友也說不定,也許他們正戀愛著,想到這,我不禁笑了。
    突然手機的鈴聲把我的思緒拽了回來,一定又是他想要求我回去,我拿起手機說:
    “你別求我,我不會回去的......”
    “請問是劉女士嗎?”是一個溫柔而低沉的女聲。
    “阿......對,我是。”
    “我是××醫院的護士××,請問魏淑芬是您的?”
    “她是我的鄰居。”
    “哦,原來是鄰居。”那護士小聲嘀咕,但又馬上說:“您的鄰居出了車禍,現在正在急救,情況很不好,而且沒有子女和老伴,但是一直念著您的名字,所以醫院就打給您了,您看......是不是?”
    “她現在怎麼樣?”這時的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來的時候滿身是血,一直昏迷,手裏緊握著一封信。”
    “我馬上就去。”撂了電話,我直奔醫院,心裏十分焦灼,她為什麼念我的名字,是不是要對我說什麼。
    當我趕到了醫院,站在空蕩的搶救室裏,隻剩下白床單寂靜的呼吸和我冬冬的心跳聲,還有停屍車的小輪咕嚕咕嚕摩擦著地板的噪音,終究還是來晚了......
    一個護士給了我一封信,說是老太太臨終時托付她交給我的。我接過那封信,
    泛黃的信封上折痕上有著細細的毛邊,上麵的鋼筆字早已模糊不清,上麵寫著:給魏淑芬同誌的信。我輕輕的打開信封,一張薄脆的信紙上寫著幾行俊秀的鋼筆小字。
    親愛的淑芬同誌:
    你好。我們結婚已經有一個月了,在新婚的轉天我就接到領導的通知要去參加戰爭,真的很抱歉。但想到時為了祖國而戰,我就倍感光榮。你放心,戰爭會很快結束,我馬上就會回來,我會在每月的1號給你寄信,希望你能夠收到。我真的很想你,等我回來。
    李誌鵬
    1984年2月30日
    看到這裏,我的眼框已經模糊,這個叫李誌鵬男人應該就是她一生等待給她愛的丈夫吧。不敢想,她每個月自己給自己寄信,然後再收到自己寄出去的信,不知道當她拆開信封時是什麼感受,想起她對我說過:“就算再怎麼恨,還是可以見到麵,這多幸福啊!”是啊,就算她再愛,也永遠見不到他了,隻能對著同樣的一封信感傷。一句“等我回來”,就真的等了他一輩子,那個笑臉的背後應該是對愛的堅持和對生活的淡然。
    後來,我回去了,回了我們的家,手裏是那封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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