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黑透之際，麵包車終於在校門口停了下來。
    “芊羽，下車了。”連聽塵晃晃倪芊羽，輕聲開口。
    倪芊羽揉揉惺忪睡眼，撇嘴撒嬌道：“好困哦，聽塵，背我……”
    “乖……起來，自己走。”連聽塵歎一口氣，用力把她從座位上拖起來。
    莫離也隨著湧動的人潮走下車，眉宇之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愁思。
    兀地感到有人在看她，她有些欣喜地抬眸，與易諳然關切的目光不期而遇。
    莫離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他。他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梁，清亮的眼眸，微抿的嘴唇勾勒出的麵龐與她心底的他還是那樣吻合，但又仿佛缺失了太多太多……就這樣用力的看著，努力的尋找著，月光映照在他的身影上，已逝時光的影像重重迭錯，他的顰，他的笑，他的音容一如從前，卻又仿佛隔了天地那般陌生，斑駁的舊影相隔的，是天涯……
    心有些微的痛，另一個人的笑容就這樣出現在了腦海裏，帶來春日的溫暖。
    “莫離，想什麼呢？”易諳然好奇的詢問響起。
    莫離搖了搖頭。“有點累呢，你怎麼還站在這兒？”語畢，發現自己的話說得亂七八糟。
    “我送你回宿舍。”易諳然定定的說，眼光一如往常般淡淡的，卻仿佛直指人心。
    “嗯……謝謝。”莫離發現，自己竟也學會了這疏離的笑容。垂下眼簾，擔心自己會被他看穿。
    兩個人就這樣走在校園裏，相對無言。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在晦暗的天色下，細密的雨絲交織著，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在寂靜的校園裏，僅剩下雨水敲打石子路的脆響，像極了莫離心底的一聲聲叩問，然回答隻能是更多的無言。
    到了宿舍門口，有些難舍的詭異情愫悄然彌散，莫離兀地發覺，原來這也是自己內心期盼了好久的，卻仍淡淡的開口：“好了，我到了，天很涼，我給你拿把傘吧。”
    一陣沉默，莫離忍不住抬頭，卻對上易諳然熾熱的眸子，似乎還有一絲意味深長的欲望。極力的眨動雙眼，莫離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惶恐。
    忽的，溫暖的氣息就將自己包圍——易諳然將莫離緊緊地抱住，心中強烈的不安使得莫離本能的掙紮，卻聽到易諳然低沉的耳語：“莫離，你的眼中不可以有別人，因為，我喜歡你。”
    時空仿佛一下子定格，大腦連鎖的空白，空白，空白。易諳然的手漸漸鬆開，鄭重地望著她的眼睛。
    莫離惶恐的轉身，心卻在瞬間冰涼——不遠處，連聽塵正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一縷悲哀，自莫離心中，蒸騰出來。他的眼神，憂傷而又咄咄逼人。“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他無言的詢問。
    易諳然卻並不想就此罷手，他迅疾地拉住莫離的手，緊緊地握在手中，鄭重的盯著她，說：“君莫離，讓我們好好在一起吧。我知道，這麼多年，你的心裏是有我的，對不對？”
    莫離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艱難的迎上他的目光。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情景與對白就這樣真實而蒼白的呈現在眼前，而她卻忘記了該如何抉擇。
    夜漸深，清風拂透了窗，微涼霧中，月光似水灑在地上。地麵似凝滿了霜，莫離靜默倚著冰冷的牆，呆望著滿地白霜，以及心中的蒼涼。
    “雨千行，”莫離默默地閉上眼，在心中吟念。“碧闌幹外映垂楊，氤氳勝眸光疊錯，夢回處，繁花鬥芳；星墜無雙，日落蒼涼，淺笑無痕，再憶……卻成殤。”
    “我……”雙唇微張，卻是一字之後，再無其他。至今不明白，心中剩了什麼？
    莫離有些無力的垂下眼簾，易諳然赤誠的表白與連聽塵哀傷的眼眸與背影不斷在她的腦海中重疊交錯，無言的痛折磨著她不堪忍受的心。
    “回去吧，很晚了。慢慢考慮，我相信你會作出正確的選擇。”易諳然低低的說。
    莫離難言的望了一眼他，目光掠過連聽塵曾站立的地方，一步一步走上樓去。
    “莫離，你回來的正好！”宿舍門一開，露出室友燦爛的笑臉。“剛才有個女孩子打來電話，說你的手機打不通，讓你打給她呢。這是號碼。”
    莫離心頭一喜：難道是年向晚？接過那紙片，她三步並作兩步湧進門，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幾乎是立刻就通了。電話那頭是個甜甜的女聲，似乎是年向晚又似乎不是。“你好。”
    “你好，我是君莫離。”莫離強自鎮定的說道，一手按著狂跳不已的心髒。有些不祥的預感。
    聽筒中傳來少女銀鈴般的笑聲。“是我，倪芊羽。可以跟你聊聊嗎？”
    不得不承認，她的聲音很悅耳，令人欲罷不能。“好。”莫離說。
    “聽塵過幾天就要過生日了。我想，開個Party，熱鬧一下也好。你一定要來哦！”倪芊羽柔柔的說著。
    莫離心中一震。請自己去，會是誰的意思呢？自己必定是不能拒絕的。
    “你同我妹妹是好朋友，整日形影不離，如今她去了南方，我見到你，就仿佛見到她了，你說是嗎？”倪芊羽繼續說。“哦，你比我還大一點把？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好……”莫離勉強的笑笑。“放心，我一定會去的。”
    “嗬嗬，這樣最好啦，姐姐拜拜！”倪芊羽很是滿意的說著，掛斷了電話。
    連聽塵要過生日……莫離怏怏的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