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柳雁非始終沒想明白，路過西廂的時候看到竹慕容房裏的燈還亮著便上前敲門。
    “慕容兄？”
    “嗯？”竹慕容剛換完衣服準備熄燈躺下，聽到敲門聲便批了件外衣就去開門“柳兄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
    門外柳雁非見他的樣子不免有些為難，便說道“你這是要休息了？不打擾你吧？”
    竹慕容側身讓他進門，桌上放著剛沏好的桃花茶便給他倒了一杯，早已注意到柳雁非手裏拿著的一幅畫。
    柳雁非將畫鋪在桌上，竹慕容一驚，他從未想過柳雁非會把這畫拿出來，隻能問他“這畫不是說讓黑影奪取了嗎？”
    “說來也奇怪，就在剛才，這畫就讓黑影給讓那裏了！慕容，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竹慕容笑著說“這畫既然是他給你的，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哎……總覺得事有蹊蹺！我跟那黑影非親非故的他為何要把這畫給我呢你說？”
    竹慕容拉了拉自己的外衣笑著說道“柳兄，這世上有多少人想著要這畫，你可倒好，這畫都送到你手上了，你卻還不想要？”
    “也不是！隻是覺得不能平白無故受人恩惠啊！”
    “此話怎講？”竹慕容一邊說一邊喝茶，眼睛卻看著那畫。
    柳雁非歎了口氣說到“我本能反應那就是用這畫去找宰相大人把我家小妹換回來！可你想想，他黑影雖不是什麼大惡之人，可也與我無關，何必把這畫想送與我救我與水火？”
    “不是什麼大惡之人？那黑影可是殺了不少人的……”
    “慕容兄，我想你比我清楚，那黑影殺的都是些什麼人！要說這唐堡主嘛……不過，我想你也應該看出來了，自黑影出現到至今也有不少年頭了！不曾失手過，也不曾留下任何證據，那次又怎會留下這麼重要的證據呢！更何況唐堡主為人還算正直，我認為那黑影一定是被人栽贓！”
    “柳兄果然明事理！”竹慕容哈哈大笑，拍了拍柳雁非的肩膀道“你啊就把這畫拿去送給宰相大人吧！就當黑影做了件好事，如果黑影真想要這畫，我想……他在去拿回來也是簡單！”
    柳雁非想了半天點了點頭“那就聽慕容兄的！明兒個就不陪你和淩兒了的，我得上宰相大人那兒去趟！”
    送走柳雁非，竹慕容也是睡意全無，幹脆靠在門上望著院裏的桃花樹。這花都是初開，格外的豔麗，落了一半開了一半……
    幹脆回屋把衣服穿好出門走走，柳家的人大多都睡了，竹慕容從側門出去，沿著旁邊的小河一直走到羅香河附近，再往前走就是閉月閣，遠遠的就看到那裏燈火輝煌，一定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樣子。
    笑了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是城郊的竹林，竹慕容隻當是散心，卻不曾想看到了他。
    江樓月躺在月牙形的湖邊，獨自一人賞月，待竹慕容走近了他才發覺，起身的時候踩到了衣擺險些跌倒。
    竹慕容低下頭揚了揚嘴角，江樓月問他“怎麼？慕容哥哥你這麼好興致半夜來遊湖？還是賞月啊？”
    “都不是。”
    “哦……那就一定是和你家淩兒幽會嘍？”
    “江樓月，你怎麼就……”
    “我怎麼了？還有！”江樓月朝他伸手“把東西還給我！”
    竹慕容一愣，江樓月看他裝傻的樣子就自己上前從他腰間去取那塊玉佩“別裝傻了！這玉佩是……我……”後麵的聲音越來越輕，幾乎低到聽不見，竹慕容的手環在他腰間，嗅了嗅他的發梢說“有桃花的味道……”
    江樓月在他的懷裏發了好一陣的呆才說“誰讓這柳州到處是桃花！”
    “柳州有三美，小橋流水桃花樹。”
    江樓月接不下去，他對柳州不熟悉，而且他也沒覺得這桃花樹有多美，中看不中用！這柳州就人美！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文人墨士看到的是景美物美，而江樓月隻看的到這柳州城人美！
    竹慕容伸手挑弄他的發梢，卻因江樓月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此時的表情，他問他“江樓月，你和千靈教什麼關係？”
    江樓月不語，竹慕容繼續問“你是千靈教的人還是真的想江湖上那些傳言那樣與千靈教勾結？”江樓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很想說他不是千靈教的人，可是月娘說的那些話讓江樓月自此在未忍心說什麼千靈教與他無關這些話。
    他抬首對上竹慕容的目光，月光下那人的皮膚更是如玉般的白，江樓月伸手觸了觸他的唇，在那人說話之前吻住了他。
    他說他的發梢有桃花味，而江樓月覺得，他才是渾身都有桃花味！就連唇齒間都夾雜著那桃花的甜美和清香。
    風把竹葉吹的沙沙作響，在江樓月耳朵裏那聲音比月娘的琴聲還好聽上百倍，湖光應月色，讓江樓月有些睜不開眼，幹脆閉上眼睛。江樓月還記得第一次那是類似於觀音的茶香，第二次是陳年桃酒的香醇……
    竹慕容輕輕的咬了下他伸入的舌尖，便問他“你可願意在武林大會過後同我回京城？”
    “嗯？”江樓月一時間竟忘了說話，知道唇瓣再次傳來微疼才說到“我……去京城？和你？”
    “對！”竹慕容吻著他的唇角，又輕輕的吻上他的鼻尖說“去京城！你就不再是什麼江月！而是江樓月！”
    江樓月突然笑著環住他的脖子跳了起來，竹慕容往後踉蹌了幾步，兩人險些掉入身後的湖裏！
    “我能認為你是喜歡我嗎？”江樓月雀躍的聲音響起，那人卻是麵頰一紅看向遠處的天邊，那輪皎月依舊靜靜掛著。
    “是不是呀？你那跟你回京城到底什麼意思？哎？你臉紅哦？”江樓月笑著捧住他的臉，吧唧一下親在他微微泛紅的臉頰說到“就為了你這麼好看我也願意同你一起回京城！”
    竹慕容微微咳了一下說到“我……沒有那個……意思……”
    “什麼？什麼？沒有哪個意思？哎！你怎麼走了呀！”
    “不和你說了！”
    “等等我呀！”江樓月追上去“一起走嘛！我去城東！我知道！你住柳府嘛！咱兩順道！順便給我說說你剛才說的是什麼呀？”
    竹慕容走在前麵，待江樓月追上了他卻說“你真煩！”手卻往後一順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江樓月笑著靠過去整個人幾乎就倚在他身上，竹慕容說“你靠這麼近幹嘛！”
    “你身上好香！嗯……我知道！是桃花香！”江樓月笑著與他十指相扣，那夜，除了風吹竹葉聲就剩下江樓月的聲音“我喜歡你呀……”
    就這一句，竹慕容記了一輩子，唯獨遺憾的是當時沒有回答他。
    我也喜歡你啊……
    一路都是寂靜無人的街道小橋，竹慕容當時竟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與其為諸事煩惱，不如就像這樣走著，如若能一夜白頭也無妨。
    最終還是撒手了，江樓月也隻是笑笑跟在他身邊，打更的老伯走遠以後江樓月忽然拉著竹慕容的衣擺說“可別跟你家淩兒總是妹妹來哥哥去的！”
    “你說什麼呢！淩兒她……”竹慕容還沒說完，那人已經走遠了，笑著獨自一人往柳府走，從頭想，卻怎麼也想不出為何為碰到他，也忘了初衷，隻記得那人說的那句——我喜歡你呀……
    第二日都到日上三竿了，唐淩非得拉著竹慕容說要去逛集市，這些天柳州的集市倒也確實是熱鬧，最主要的是還有一些塞外的人，唐淩走在前麵，竹慕容跟在後麵，一條街都走完了也不見唐淩喘氣。
    “慕容哥哥，你吃這個！桃花餡的哎！”唐淩把餅遞給他“你說這柳州也真奇了！桃花樹種的遍地都是！還有什麼桃花酒啊桃花茶啊桃花糖！哎！這還有桃花餡的餅！剛才聽那老婆婆說柳州有一家酒樓叫桃花樓，據說裏麵的菜可是樣樣都放了桃花的！
    這桃花做的菜對於當地人來說自是不稀奇，不過這外來人嘛總得嚐個新鮮！
    “要不去看看吧！”
    唐淩自是高興的去打探路，竹慕容看著她高興的樣子倒也放心了，之前還一直擔心他會為了唐毅的死而不開心。
    就在去桃花樓的路上，竹慕容注意到街邊的一位女子，穿著鵝黃色的衣服，唐淩也看到了，問竹慕容“慕容哥哥，你有沒有覺得在哪見過啊？”
    “不記得了……”說罷便拉著唐淩往桃花樓走去。
    竹慕容自然是記得的，就在京城的那家茶樓裏，那個細雨朦朧的午後一個身著鵝黃色的女子，一個身著純白衣衫的人，仿佛落入人間，出塵而濯。他還記得哪位女子江樓月喚她……絮兒……對！就是絮兒！隨風而來如風而去，如同飄絮一般。
    桃花樓裏有人在講昨天武林大會頭一天那黑影的事情，唐淩也拉著竹慕容做在一旁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壺酒聽的倒也津津有味。
    這不聽還好，那些個說書的東拉西扯的竟都說到了十幾二十年前，說這聖靈為何能擁天下指不定是當年鎮北將軍死前遺留下的些什麼東西！
    竹慕容皺眉，酒樓裏有些嘈雜，離的也確實有些遠了，聽的不真切，不過聽了個大概，也不知是真是假。
    說是當年鎮北將軍出征塞外之前先皇曾下詔覲見，指不定是先皇給了什麼寶貝，而這《雪月花》也是從塞外流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