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偏瘦的身影坐在大廳中四處打量著。
    對於這種地方的氣味男孩並不陌生，不管是空氣中彌漫的味道還是過於白淨的背景牆麵，一切都如他經常光顧過的那般毫無變化。唯一變化的隻是換了家醫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男孩就三天兩頭的被送進特定的醫院，每次都莫名其妙的昏迷，又莫名其妙的醒來。醒來後都會發現自己正躺在手術台上。
    帶著口罩的醫生總是在男孩醒來後拉下那遮住大半邊臉的口罩，露出藏在口罩下過於精致的麵容，然後用溫柔的言語安慰男孩說：沒事了……
    起初男孩疑惑，在莫名其妙昏迷中流走的時間究竟是去了哪？但是，疑惑並不能得到解答。長久的時間中幼小的男孩學會了麻木自已。不能聽的、不能說的、不能問的、不能想的，都選擇無視。看似和善易親近的外表，隻是在掩蓋某種不被接受、令人懼怕的本性。
    “外公？”看著悄聲無息坐在自己身邊的精益老人，男孩無邪的笑了。隻是包著半邊臉的紗布給那無邪的笑容增添了一份過於明顯的缺陷。老人暗暗握緊雙拳，輕柔的將男孩擁入懷中。
    “怎麼換醫院了？”男孩問。
    “我已經找到了適合你的眼球，由於取得的方法有點特殊，並不適合太過張揚。雖然換了家小一點的醫院，但是醫生的技術是絕對信得過地。放心，你的左眼很快就能恢複了。”老人撫摸著隻有七歲大的孫子的頭說。
    “真的？”男孩睜大眼睛把頭從老人懷裏抬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即使隻有完好的右眼，眨巴眨巴看著老人地興奮樣也讓人尤為的覺得舒心。
    “真的。”老人笑笑，將男孩換了個適合睡覺地姿勢。
    “外公？”男孩疑惑的看著老人的舉動。
    “等下就要手術了，先放鬆一下，睡會兒吧。”
    “恩。”男孩很爽快的答應了，很快閉上了清澈的右眼。
    太過短暫的一瞬間，或許隻是錯覺也說不定，躺在老人懷中的男孩在開口答應的前一秒微微皺起了藏在紗布下的眉頭。
    有點呆呆的看著懷中的人，老人的一隻手滑落在椅側。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迅速抽掉老人手中小巧的玻璃注射器。
    “我還納悶，這幾年你是怎麼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你孫子送到我的工作室的……”突然出現的年輕醫生將奪過的注射器揣入白大褂的衣兜內。
    “原來就這麼簡單，小孩子就是好哄。”雖然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露出的雙目卻像催眠術一樣，隻看一眼就讓人打心底裏沒由來的信任他。
    “既然來了就開始吧。這次的藥效並沒有往常的多，別浪費時間了。”老人銳利的雙目掃向雙眼含笑，一副悠然自得的年輕醫生。
    “如果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你會怎麼辦？偽裝溫柔的——外——公。”
    “他不會知道。”老人低沉的說著，便抱著男孩起身。
    “你最近越來越不安份了，勸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你弟弟……哼！”老人話語並沒有說完，擦過年輕醫生的肩膀發出冷哼……消失在一條走道深處。
    盯著老人消失的背影，年輕的醫生依舊平靜如常，隻是被揣在兜裏的注射器已被捏的粉碎。
    躺在手術台上的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個方向看。
    一隻被紗布綁著的手擋在男孩眼前，晃了幾下：
    “怎麼了？在害怕嗎？”聽到熟悉的聲音，男孩本能的將目光定在包著紗布的手上，視線再順著手上移。當看到口罩前豎起食指的靜聲提示，男孩很懂事的閉上了嘴。
    “你受傷了？”年輕醫生滿意男孩的配合時，也驚訝男孩對他的關心。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年輕醫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笑的那樣真實。
    針頭紮進男孩的血管內，思維並沒有出現應該有的混沌。男孩能感覺到自己臉部的紗布正一點一點的被拆開。
    很幸運，男孩在意的某個方向正好可以被右眼看到。移動的工具桌被推到了男孩的右側，桌上的東西牢牢的吸引了男孩的視線。
    難聞的藥水味有點嗆鼻，男孩絲毫不在意，目不轉睛的盯著桌上玻璃容器裏的黑白色的球狀物體——那是一顆眼球。
    白底黑仁的眼球浮在透明的液體裏，視線正透過容器望著男孩……
    這場手術就在男孩盯著容器中的眼球，慢慢陷入昏迷的情況下結束了。手術室恢複了絕對的靜逸、與那種騰空而升地詭異。
    桌上容器中的透明液體中早已空空如也。可想而知，它現在正鑲在某人的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