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我，別丟下我，永遠都要和我在一起。
    嗯，一直都會在一起的，約定好的。
    凝視著手心上的玉佩，雲夜不由得想起她和弟弟的約定。
    但雲夜明白，這份約定根本早就守不住了，隻是他們還沒有拆穿這層過於單薄的謊言。
    “哦？這可是好東西呀！”男子瞄了一眼雲夜手中的玉佩。
    別墅裏還是習慣性的沒開燈，伸手不見五指，但屋子裏的人夜視能力好得驚人。
    看著跨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雲夜道：“的確是好東西，不過合該不是我的東西。”瞥了一眼玉佩，她默默地垂下手把玉佩收進衣服裏。
    男人像個孩子似的搖著椅背，道：“怎麼？舍不得回來？我倒是無所謂的，反正也不缺人手。”
    拿起茶杯輕啜一口香茶，雲夜並沒有理會男人的話：“已經開始了，誰也阻止不了，如果我還留在他的身邊恐怕連我都會遭殃。”
    “嘿！你倒聰明，就這麼來個順水推舟，我是沒什麼想法，硬是要我說點什麼，我隻能說，你，別自欺欺人了，無論怎麼樣，我們永遠隻能孤身一人，誰也不可能永遠地留在我們身邊，特別是他。”眼神突變，猶如毒蛇吐信般銳利，男人的語氣也不像剛才那般悠遊。
    雲夜疲憊地躺坐在沙發上，似乎沙發柔軟的才能承托住她不斷下沉的身心，道“為什麼？”耳邊回蕩著姐弟的約定，綿綿不絕。
    “別忘了你的本分，也別忘了他身上的罪孽。”撫弄椅子上的雕飾，男人不忘警告對方。
    “孟娘明白，明白的……”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忘記，忘記一切的一切，才能不為常世羈絆，才能親手為路過的靈魂無情地奉上那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忘川水。
    “我看你不可能明白，就算是我……”男人也準備進入沉思之中，倏地卻又不耐惱怒地道：“啊！煩死了，你能不能說點別的！你就盡快撤離，好早一點了事，就這麼多！散會！”他歡快地從椅子上跳起，邁著歡快的步伐消失在客廳中。
    或許這些相處的時間隻是滄海一粟，但這一顆種子早在心中發芽生長，緊纏著本該不存在的心。
    雲夜自言自語：“約好了，永遠都要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哼！癡人說夢話。”握緊雙拳，讓指甲陷進手心，抿緊雙唇，她的臉已扭曲起來。
    她不應該再記掛著什麼，惦記著什麼，這永遠隻會自尋煩惱，是時候離開了，狠狠地離開了。
    然後回到她原來的地方，也許會有那麼一天會再次相見，但也是盡頭的一天。
    “孟娘告退。”擱下那麼一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別墅，用力地關上厚重的大門。
    “要開始了，你究竟會怎麼樣呢？”
    熱鬧的中心廣場上，閻雅文拿著大包小包和雲灩坐在噴水池池邊上。
    天氣有點發涼，雲灩抱著最大的一隻小黃雞，下巴抵在上頭，雖然隔著包裝袋子，可是軟軟的觸感很是讓他感到舒服。
    看著雲灩對巨大的包裝袋子又抱又捏的，閻雅文不禁笑道：“這東西有那麼好玩麼？”
    “以前也不知道抱在懷裏感覺還不錯。”姐姐讓他買的那隻小東西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坐在衣櫃裏，雲灩隻會拿出來清理一番之後又放回去。
    雙臂不自主地抱緊懷中的小雞，雲灩問道：“那天，你看到的那隻怪物，是我，你相信麼？”已經有多少次的對話是以這種方式開始。
    閻雅文震驚地看著對方，好像還沒把信息消化完，過了一小會兒，他抬眼盯著雲灩道：“為什麼會這樣？”他以為隻是一隻跟雲灩一模一樣的鬼。
    “我不知道，但是他就是我，經常出現在夢裏，不斷地不斷地驚擾著我。你應該看見了那些刺青了吧？是不是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樣呢？”
    雲灩這樣提醒他，閻雅文才猛然想起，的確如此，究竟雲灩是什麼人？
    “他的身上似乎有些什麼重要的，記憶。”
    “在一間隻能透過一縷月光的石室中，鳴鼓奏樂，全部人都帶著木質的麵具，而在中央的那個人卻穿著白衣麵帶黃金麵具捧著陽燧在月光下起舞。還是在雕滿虯龍的石室裏，在池子上的石板路上遇見了那東西？”雲灩把自己所夢到過的所有夢境告訴了對方。
    “不是，不是他，而是一個撫琴的男人，一個舉起劍的男人，我看不清楚，隻是他碰到我的時候我腦海裏閃過的一點畫麵。上一次，你那麼緊張那麵陽燧也是因為這樣麼？”
    雲灩點了點頭，繼續道：“你明白第一次和你相遇的時候那兩個孩子都怕我，都討厭我的緣故了吧？她們看見的是全身滿布刺青，黑霧，瘴氣極重的我，我看得見我自己真正的樣子，我看得見，在鏡子裏就看得見了。每一天我都在人潮中看到了很多很多，他們驚恐的避開我，有的想襲擊我，久而久之，我習慣了，我並不感到害怕，因為我不懂得什麼叫害怕，直到在夢裏遇見他，當他摟著我的後背，當他不斷地在我耳邊低喃，當他告訴我，我就他的時候……”
    忍不住不顧把雲灩狠狠地摟進懷裏，閻雅文不理路人奇異的目光道：“夠了，已經夠了，已經夠了，以後我不會再問這些問題，不會了，你在我心裏就是雲灩，不是惡鬼，不是什麼有著陰陽眼的怪人，你就是你，就是雲灩。”所謂重要的問題隻不過是自己一時的疑問，一時的好奇，眼前這個人就是雲灩，很少表露自己情緒的有點遲鈍的一個人。
    “上次隻是陽燧積存的怨念而產生的幻影，我感覺到真正的他就在我的身邊，痛苦地嘶喊著，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痛苦，那種刻骨的痛苦，好冷，好冷……”雙手微顫地抓住閻雅文的衣襟，雲灩這時候隻想依靠著眼前的這個人，不同於和姐姐在一起時的感覺，這種捏緊心跳，窒息的溫暖感，刺痛了骨髓，刺痛了靈魂。
    靈魂？他的靈魂不是早就被撕碎一分為二了麼？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自己還是一個完整的人”的感覺？
    小心翼翼地撫著顫抖的身軀，閻雅文隻是極盡溫柔地在雲灩耳邊低喃道：“不會再冷的了，不會再冷的了……我會在你身邊的，一直都會……”他不會再問什麼，就讓他陪著他一起尋找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