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行道間，穆揚窘迫的快要死掉，連抬頭的勇氣也沒有。
    被個男人牽著手走在大街上，那目光停留度比動物園裏的猴子還要吸引人，穆揚起初還在想方設法掙開他的手，到最後索性隨著他握住了。他絕對是故意的，絕對是！穆揚在心裏直咬牙。
    吳炎彬像個王者在向世人宣告他的所有物，穆揚是他的，誰都別想跟他搶，神搶滅神，人搶滅人！
    吳炎彬走在前頭，穆揚慢了他一步，一直追趕他的腳步。穆揚很苦惱，穆揚很羞惱，穆揚很……遲鈍！一向聰明伶俐的穆揚，開始的時候還能遊刃有餘的應付陰險狡詐的吳炎彬，隻是現在越來越吃力越來越遲鈍，對吳炎彬也是越來越無可奈何。出了電梯門吳炎彬就不顧影響的環著穆揚的腰，動作親昵曖昧，即使職員惶恐吳炎彬的威嚴不敢直視，但還是有不少人看見了。
    穆揚已經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幹什麼了，如果真的討厭吳炎彬這樣，大可猛地甩開他然後跑走，現在隻能任憑吳炎彬握著他的左手，帶著他前進。
    路程不是很遠，拐過幾條街就看見一家古舊的軒齋，很有古韻。穆揚遠遠就看到了，吳炎彬也毫不猶豫的直奔目的地。
    跨過門欄站到廳內，一頭灰發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椅子後麵從屋梁上掛下來一塊暗紅色的布簾，已經有些歲月了，紅色已經脫的泛黃，布簾後麵是一張單人床和爐灶，白天做生意就會把布簾放下來，不影響賣場的布置。
    老頭雖是一頭灰發，骨架卻還健朗，看到站在大廳裏的二人，隻是微微抬頭，沒有過多的反應。
    穆揚東張西望，房子不大，裏麵擺放和懸掛的字畫卻不少，真跡是有，但仿製品居多。整個賣場掃視過後穆揚才把視線落在老頭身上，穆揚凝眸細看，以為是今天沒戴平光鏡不習慣看花眼了，細看來老頭額頭上確實有一層細汗。穆揚發覺自己身上也出汗了，被吳炎彬的速度牽連，自己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想必這老頭也是剛做過運動，才會在這裏悠然喝茶的。
    “何塞的畫呢？我是來驗畫的。”找到這個軒齋裏藏有何塞畫的是林澤西，已經跟老頭預定好了，他們會花高價買下這幅畫。
    何塞？是何塞•聖蒂西馬嗎？穆揚看了吳炎彬一眼，看到的是幽深眸子裏難掩的開心，雖然情緒較弱，穆揚還是能看出來。很少有情緒變化的吳炎彬竟會為這幅不知真偽的畫這麼高興，想必他對這幅畫的執著程度。
    老頭沒有出聲，隻是站起身慢慢走向牆邊一摞靠著的畫框前，掀開被一塊髒兮兮白布蓋著的畫框。穆揚立刻確定自己的猜想，吳炎彬說的“何塞”確實是“新抽象派”鼻祖——何塞•聖蒂西馬！
    吳炎彬上前兩步仔細看畫，想要辨別真偽。這是一項相當困難的工作，何塞•聖蒂西馬現今的名聲之大堪比傳奇繪畫大師達•芬奇，美術界人士都稱何塞•聖蒂西馬有精神分裂症，此人瘋癲，繪畫水平堪稱一流，五十歲之前從沒動過筆，就連畫書也不看一本，之後突然畫出一幅名作《死魂》，在美術界一舉成名。何塞•聖蒂西馬無疑是美術界一朵奇葩，他的奇特思想和表現手法被學術界成為“亡魂警鍾”，不僅有藝術價值，還蘊藏醇厚的文學素養。讓人迷惑的是，奇跡真的會出現嗎？何塞•聖蒂西馬毫無疑問就是個奇跡，有關他的傳說也隻是傳說，他真正的身份和生平經曆都無從知曉，他就像個迷，這十五幅作品是否真的出自這個人之手都有待考究。
    隻可惜這個瘋老頭後半生隻留下十五幅作品，每幅作品都價值連城，這可能就應了一句中國老話，物以稀為貴，何況這畫中藏著驚天的秘密。正因為價值太高，想要借此發筆橫財的落魄畫家也就出現了，模仿何塞手法的畫也開始在市場上流傳，本就沒有真品的範本，這樣一來想要集齊十五幅作品更是困難重重。
    能確認出何塞作品真偽的人，吳炎彬確定世上不存在。早在之前他就探聽到一個消息，何塞•聖蒂西馬孤獨一生，既沒有伴侶也沒有子女，連個學生或者徒弟也沒有。就好似完全處在世人目光所及之外，默默作畫，再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將作品扔進世人眼中，做的一切都不留痕跡。就連《死魂》的作者是誰都是傳出來，名字是《死魂》第一位買主散播的，這一切都讓吳炎彬傷透了腦筋，在不能確定是“魚目”還是“珍珠”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魚目”和“珍珠”一起網羅進來，挑選真品那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這幅畫值多少錢？”吳炎彬如獲至寶，穆揚不免困惑。
    “三百萬。”
    “真黑！”穆揚下巴險些掉地上，不假思索的就噴出這兩個字。轉念一想，如果穆揚是這個老頭，“清風畫廊”想要收走這幅畫，他也會瞎著眼睛喊價，嘴邊的肥肉誰不咬誰是笨蛋。
    “不是，現在已經漲價了，售價五百萬。”老頭緊緊攥著白布站在畫旁，臉上的汗珠還沒幹。
    穆揚張大嘴巴看著老頭，黑一點就算了，幹嘛要滅了良心黑這麼多？吳炎彬又不是笨蛋，怎會拿比談好價錢高出接近一倍價的畫，絕不可能。
    吳炎彬終於從畫上移開目光看向旁邊的老頭，臉上的不悅已經通過視線傳遞給老頭了，老頭被吳炎彬看的額頭上汗珠直冒，就連攥著白布的手都在瑟瑟顫抖。
    “老板，你都一大把年紀了，三百萬已經夠你花到入土了，別這麼黑嘛，說好的價怎麼能這麼昧著良心做事呢？”穆揚嘴上說著心裏卻在喊“幹嗎不要三千萬”，吳炎彬帶他來一趟，最起碼也要起到一點作用吧？他又不是廢物，至少這句砍價的話還是能說的。
    吳炎彬直直的看著老頭，不發一語。吳炎彬被氣到，穆揚心裏真叫爽。
    穆揚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和老頭一起坑害吳炎彬上了，毫無防備就被吳炎彬一把攥住了手。
    “走。”低低的一聲後，就拖著穆揚往外走。
    “畫不要了嗎？”穆揚跟著吳炎彬腳步往門口走，卻不舍坑害吳炎彬的計劃泡湯，不舍的回頭看呆立著的老頭，同時看到靜止的暗紅色布簾劇烈的抖動起來，一票人竄出簾後穆揚才知道不妙……唔！
    穆揚扭在身後的臉猛然轉過來，沒有一點緩衝的撞在吳炎彬硬如鋼板的背上，鼻子頓時酸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透過吳炎彬堅實的肩膀穆揚看見門口儼然堵著一票人，還沒看清是哪方的兄弟，吳炎彬長臂一勾，把穆揚探出的腦袋收回背後，快速後退幾步，和門口那票人保持好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