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青青子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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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席間,上官佩自然把為裳即將追隨他的事公布了一下。幾人用罷早餐,常中冰就他喊去自己房間內商議事情。明窗之下,常中冰扇子展開又收起,“你真的準備把為裳納為自己麾下所用?”“自然。”“那太後那邊怎麼交代?你這樣把他置於朗朗明日下,豈不是反害了他?”上官佩揮袍坐下,“這件事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我這麼做,反而就是要保護他。太後那樣做的理由,你我都清楚,無非是信了那個什麼巫師的妖言,認定為裳會給我本人以及朝廷帶來危害。可試問,這說法有什麼理由和源頭?沒有!就是一個神棍憑空編造而已!”他重重哼了下,“古往今來,我還沒見過一個憑巫力謠言能成大事的。我此番就是要讓母後看看,為裳作為我最為器重的師弟,隻會是我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隻會做有利於我和社稷的事情!本太子親自培養一個人多年,因為不相幹的人一句話,就把他廢了?沒有這樣的笑話。”“嗯……這倒也是,”常中冰沉吟道:“太後端坐後宮,原本是不該插手這些事端的,之前不過是因了一片殷殷護犢之心。”他和太子素來親厚,也就比較直言。上官佩轉過身來:“等到母後看見為裳作出的功績,看清他的為人,自然就會放下對他的偏見,順便了解到巫師之言不可信。”“你倒是對這個小師弟很有信心嘛……”常中冰欲言又止,本來想說就算是個人才,可是這些年他萬千掛念,派手下人晝夜尋找,這次甚至急不可待地獨自跑來見人,實在是不適宜。不過這些話他早已說過不止一次,上官佩沒有哪一次聽了進去,因而也就不再贅言。隻見上官佩聞言自信一笑,並不言語。
上官佩前腳剛走,屋簷上就躍下一個身影,靈活地躥進房間。正是阿樊。“公子……”“怎麼,之前雄心滿滿地答應上官佩作一番事業,這會心裏又不踏實了?”常中冰笑著輕擺扇子。“你也知道,”阿樊臉有點微紅,“我之前隻是一個跑堂的小夥計,哪裏有什麼真本事?”“沒有可以學嘛。”“公子,”阿樊跺腳,“太子的師弟自幼習武,定是武藝高強,隻這一樣我就過不去。”“你不是也會武功嗎?”常中冰淡淡問。阿樊一驚,“……公子怎麼知道?”“當我看不出來?你的確是在武功上落了一大截,但是上官佩絕不會是讓你做添刀賣命的勾當,你且放心。回到京城,我就會派府中的高手傳你武功。”“這也來不及啊!”“別急著打斷我的話,我還沒說完。上官為裳出自武林名門,自幼習的是家傳的拳法和內力,也就是說,這拳需要配套獨門的深厚內力才能發揮出威力。以後,你向上官佩隨便編個理由說內力散失了,不再用拳,就過去了。”“這樣也可以?你教我騙你的兄弟……”阿樊不可思議。“那怎麼辦?從他一把抱住你叫為裳而我們順水推舟的時候,就隻好不斷地圓謊下去了。”常中冰依舊不緊不慢地。“公子!”阿樊真急了,“那會我隻以為你不忍心讓太子一再失望而推我過去,哪裏想到這麼多!還有,順水推舟的是你,不是我們。”
常中冰至此一抬眉,盯著他的眼睛,目光變化莫測。阿樊被他看的發毛,心裏暗叫唐突了,“公子?”“樊指風,”常中冰緩緩喚他的名字,“你可知道,你是誰的屬下?”阿樊一呆,“自然是公子你的。”“看來你心裏很清楚,”常中冰調轉眼光,“不會因為你跟隨了太子,就不再是我的人。”接著改變話題,“我一開始,是真的不希望上官佩為尋找個故人再浪費時間,隻想他能安心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且,這些年他遍尋不至,已經在心裏懷疑太後早就暗中派人殺了上官為裳,我更不願意看見他們母子二人生出間隙,這於國器不利。”“就是說,真正的為裳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阿樊悚然心驚,第一次感受到皇權內裏的詭秘。“不會,這些年,按太子的找法,會隱身的人都找出來了。而太後實力遠遠不與他,怎麼會先一步找出人然後除掉?”阿樊聽了,便要追問萬一有個湊巧被太後的人先找出來了呢?又一想,太子既然知道太後的心態,必然會對她的人手有所暗中監督,所以一直是在懷疑。成事者,又怎會把結果壓在湊巧上?常中冰見他不再說話,微微一笑,“阿樊,其實太子那麼看重師弟,不是因為他的武功,而是因為他的謀略才能。武功可以學,心計智慧卻是學不來的。”似是別有深意。阿樊微蹙眉頭道:“公子怎麼知道我有?”
常中冰忽地哈哈大笑,似是憋了很久,連聲道:“阿樊啊阿樊,你真當我收你在身邊是因為可憐你被掌櫃丟棄嗎?你個什麼樣的人,胸中有怎麼的想法或是抱負,你自己也清楚。”阿樊臉色一變,“阿樊不懂。”“那我可以給你說個小細節作例子,”常中冰笑眯眯地拿扇子敲敲他的腦袋,“不要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比如,掌櫃的罵你時,經常提到‘你不是自命清高自覺了不起嗎’,試想,他一個鄉野老板怎會想出這樣的叫罵法,定是你平日裏表現的風骨錚錚不與他們合流,而那種偏僻之地的無知小民,最是容不得身邊有人不肯任命誌在千裏,故而屢屢用那些話羞辱你。掌櫃的對別人也不大罵,就找你的岔多。你在這樣的境地下,居然尋到老師學會了武功,也可謂有能耐了。學藝要錢,可是你無意打碎了一個玉碗把長久的工錢都抵掉了,你無奈下隻好陷害丫環以免掉自己的處罰,又可謂有心機了。至於我們啟程的那天,你孤注一擲設計讓老板打傷你解雇你,不正是希望能博得我的同情帶你離開嗎?”阿樊低頭久久不言。常中冰又道:“你很奇怪為什麼我知道這麼多?其實,我在那住久了難免會觀察到周遭人的言行舉止,並不算特別的本事。而金步搖那一次,則是巧了,我有半夜起床看月亮的愛好——哎,正好就看見你了。”他的語調複見詼諧,是想要讓氣氛變得輕鬆。阿樊悶聲道:“你既知道了我不是什麼善類,所以我被趕的那一次,你稍加揣測便知道,我施飯給饑民絕不是因為什麼好心,而是故意讓掌櫃徹底動怒,甚至,那對祖孫,那些饑民都是我事先找來的,時辰也計算好——就在你快回來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又帶我回來?”
“阿樊,”常中冰的語氣變得溫柔,“你不是什麼非善類,在那樣的境地下,你隻是為了自保和等待良機改變人生,你沒有做錯什麼。而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覺得帶你回來不對。”
阿樊眼眶募地一熱,良久,單膝下跪,朝常中冰深深伏下身去,“阿樊……深記公子的知遇之恩,立誓永遠效忠公子。”
“好孩子,”常中冰摸摸他的頭。待阿樊立起身後,又道:“這就是我說的很多東西可以學,而計謀心智不可學了。你是個被灰塵掩蓋的明珠,給你機會,便會有一番伸展作為。”他走過去推開門,“從今天開始,放心地去追隨太子吧,那個真正的為裳,是不願意回到他身邊的,隻是他一直不甘心承認而已。你做的好,有一天太子會認同你,認同真正的你。這就是我給你,全部的交代。”
此刻,阿樊心裏已經沒有疑問和擔憂了,他知道,不管外界會是怎樣,去盡情展示自己的才幹,在磨礪中不斷成長和飛躍,就是現在要做的最正確不過的事情。
他不回頭的步入陽光之中,心中一派晴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