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兄！他們又侮辱我，你幫我殺了他們啊！”耳畔的聲音忽遠忽近，奇怪，自己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清晨碎亮的陽光在眼皮上跳躍，縱然昨日在很累的情況下很晚才睡下，上官佩還是被吵醒了。
    睜眼才發現，哪裏是夢，自家的小師弟正站在床邊，拉著自己的袖子左右搖擺，一邊嘴裏吵吵嚷嚷地要他去殺人。“為裳，怎麼了？”上官佩有點迷糊地坐起，身子真是沉重，完全沒有休息好嘛。他伸出手去摸摸為裳的頭，“昨天陪你在山上瘋了一天，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打擾師兄休息？不聽話……”“師兄！”為裳輕哼了一聲，坐到床沿上，“有什麼稀奇，辦完了事可以再睡啊。”“唉，你平日沒有這麼不懂事的……”上官佩歎口氣，“殺誰？你又在胡說什麼呢小師弟？”為裳沒有答話，卻一下漲紅了臉，踟躕了起來，看他的表情對想殺的人是恨得磨牙，這時卻不急著馬上告狀了。半晌吭吭哧哧道：“就是上次跟你說的那一家啊，男娼女盜，沒有一個好東西，那家老頭更是惡心，哼！裝善人！”上官佩哭笑不得，“為裳，你還在生氣那家大小姐搶了你的劍譜？我不是派人幫你奪了回來，並且命他們搬出洛陽城永遠不得出現在你麵前嗎？還有，你小小年紀從哪學會不幹不淨的詞語？”為裳忽地站起，在房間內焦躁地來回踱步，“真是說了你也不懂！你都沒聽我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來責怪我！”
    上官佩慢慢地穿上外套，下了床，步至銅鏡前束理頭發，這才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他們真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再為難你？想堵死自己的活路嗎？”這句話臨末尾，口氣已趨嚴厲，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上官為裳看他這個態度，臉上情不自禁浮出微笑，走過來拿起梳子，幫師兄細細梳發，眼珠一轉道：“昨晚你睡後，二師兄拿了張圖給我看，說是從集市的攤子上買到的，還說滿大街不少地方都在賣，你猜上麵畫了什麼？竟是我耀武揚威拿著劍指著攤在地上哭泣的高家大小姐的模樣！真是胡編亂造，毀我聲譽！肯定是他們一家因為上次地的事懷恨在心，指使人幹的！所以我今天一早就趕去了外麵查看，現在畫都已經被我毀得差不多了，就是沒東西拿來給師兄作證，不過，你可以去問問二師兄，我斷不至於編出一個故事騙你。”上官佩早就從銅鏡中瞥見他眼珠亂轉的樣子，也不揭破，隻一笑，“這也不算是多麼大的事情，你可以跟著二師弟去高家警告一番，順便，禁止商販往他們所住的山上送糧一個月。”為裳跳起來，“我才不去！看見他們家的人我就想吐！師兄，你隻一句話就能抄了他們家。不如，你下令沒收高家財產，遣所有人去邊塞做苦工怎麼樣？”上官佩站起身轉過來，看著麵前這個任性小師弟的眼，“為裳，就算我是太子，權力是可以亂用的麼？為了這麼點事抄了他們的家，顯得你我沒有氣量……”話沒說完，為裳已把他一推，大叫道：“我就知道你沒有真的關心我，哼!這事不用你再管，我自己會想辦法！”說著轉身就跑，還未至門口人就變得模糊了，眼前，大片大片的光芒從窗子的縫隙裏，從不知何時被推開的門裏湧進來，瞬間淹沒了上官為裳的身影……
    “為裳別走！”上官佩驚叫了一聲，從床上一下坐起，這才知道自己剛剛一直在做夢。夢見的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而現在，失而複得的師弟就睡在自己的隔壁。抬眼看窗外，天已經亮了，隻是冬日裏沒有那麼強的陽光，這樣的清晨沒有什麼活力感。上官佩不禁搖搖頭，這麼多年來自己不是第一次夢見為裳了，不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夢見具體的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兩人之間經曆過那麼多，為何自己突然想起這麼件小事？那件事的結局，上官佩自己都記不清了，或許小師弟發了一通脾氣後，就不了了之了吧。
    他已經回來了，自己不該再這麼心不安。上官佩安慰著自己，開口欲叫人進來服侍，又想起現在自己是在宮外，不禁失笑。便打算去看看為裳醒了沒，醒了就在他房裏一起梳洗好了。
    他哪裏知道，“為裳”昨晚怎麼敢睡，可不趁著上官佩不在場，抓住常中冰問個清楚。常中冰跟上官佩兄弟相近肝膽相照，自是明了他小師弟的諸般前塵，於是撿重要的有關為裳身份、個性，以及兩人大事記說了回。卻不解釋要他冒充身份的原因，隻道日子久了他自然會明白。這些都不是最緊要的，對阿樊而言衝擊力最大的是他竟聞得上官佩是太子。太子……看著常中冰的薄唇悠悠吐出那個尊貴無比的身份，這兩個字就一直在腦海裏回蕩。回去後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夜不曾合眼，對於以後怎生應付這個“太子師兄”是半點頭緒也無。此刻聽見輕輕的叩門聲和那句溫柔動聽的“為裳，你醒了麼？”，阿樊的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麵無表情的走過去，一打開門，就是上官佩親切如三春暖陽的笑顏，阿樊認命地叫聲“師兄”，上官佩就笑得更加和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