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文笑冰驚訝的揚起嘴角，“你早就猜到了？”
    蘇子木平靜地搖搖頭：“其實也沒那麼確定，軒轅莫名被一直來路不明的狐妖誘惑，還鬧得落闌樓雞犬不寧，此妖狐始終未現身。若是真心，必不會如此。況且阿蘭這名字，顯然不應是實名，連姓宗都沒有。”
    “蓮神蘇卿，怎也知何為真愛啊？”文笑冰笑得很是譏諷。
    蘇子木似乎像是沒聽見一般，邊說邊提步繞著石棺慢條斯理道：“既然不是衝著軒轅，那必是衝著我來。我今日來拜訪聖姑姑，隻為引蛇出洞罷了。若是妖狐，那與聖姑姑自然脫不了關係，可她卻道是不知，還下毒……”
    說道這裏，蘇子木頓了頓，“總之，一切的一切，都誘使逃亡此方向。而你，卻在此林三番五次地用羽箭指引我們一步步走入此地，你又是位女子，最關鍵的，你身上帶著的妖狐味道，與軒轅身上沾染的極其相似。”
    蘇子木停在文笑冰眼前，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十分安全的距離：“除了那個阿蘭，我的確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麼做。”
    靜默。
    文笑冰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容很是單純，眼神卻複雜之極，她笑嘻嘻地上前，打破蘇子木的安全範圍，歎息道：“蓮神啊蓮神，你還是那麼智慧。也還是那麼愚蠢。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隻知外不知理，難怪這麼多年會被浮亞聖主玩的團團轉。”
    蘇子木微微皺眉，語氣也驟然冷了下來：“不許你誣蔑浮亞聖主。”
    文笑冰複雜得看了蘇子木一眼，深吸一口氣，也識趣地不再提及浮亞聖主：“你隻渾渾噩噩地知道一點，當然，關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既有私人的因素，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後者我自是不能告訴你的，不過私人原因……”
    說著，文笑冰的臉色緩緩凝結，她右手輕輕搭在石棺上輕輕摩擦，帶著不經意間露出的溫柔，“就在這個石棺裏。”
    蘇子木不明白文笑冰的眼神為什麼會這樣，就像糾纏了一世的仇人一般，但眼中又不止是冰涼的恨意，還有很多蘇子木感受到的，卻無法描述的東西。
    一種糾結，矛盾的感情。
    “我……”
    蘇子木開口，忽然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這是你欠他的。”
    文笑冰似乎不想聽蘇子木的話，低下頭看著石棺，隻顧著喃喃低語：“本來，隻想按吩咐做的。”
    說完，她抬頭冷冷瞥了蘇子木一眼，命令道：“把石棺打開。”
    蘇子木楞：“為什麼？”
    文笑冰垂下眸子，還是那句話：“這是你欠他的。”
    蘇子木原本該慍怒的，是個正常的男子都應該慍怒的，女人用如此粗怒又不好的語氣口口聲聲說自己欠他。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微微揚起完美的側臉，意外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星眸白發，溫和慈悲。他依舊是一個神該有的樣子。
    他並沒有感到憤怒，反而內心因為文笑冰的那句話，而真的有些愧疚了。仿佛自己真做了一些對不起誰的事，而那些都不在蘇子木的記憶裏。
    石棺比想象中還要重，蘇子木推了推，那棺蓋是紋絲不動。
    “像你這樣的話，我早就打開了。”文笑冰不耐煩地埋怨，“那蠢貨自己死時設的法，似乎必須是你才行，想必要用到你的仙氣。”
    蘇子木抬眼，走到棺頭處，手掌輕覆之上，涼涼的，帶著石粒的粗糙感，他嚐試著將仙氣注入雙掌。
    靈柩被緩緩打開。
    烏黑的鴉發，慘白的麵容，未著寸縷。
    一位清秀的男子安靜地躺在裏麵，蘇子木前傾著身子，雪色的發絲滑落到男子的臉龐，而男子的肌膚竟與蘇子木的白發一樣，仿佛天山的冰雪被凍住了一般。
    沒有想象中的屍臭，隻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蘇子木知道，那是狐仙內丹所散發出來的味道。與低賤的狐妖截然不同的味道。
    很美麗的畫麵。
    文笑冰慢慢走上前，有些顫抖地，往下看了一眼。
    眼淚控製不住的滑落了一滴。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她控製著自己臉部的表情。
    “兩千年了，終於又看到你這張死臉了。”
    文笑冰的聲音有些沙啞，表情卻是冷冷的，“蠢貨。”
    蘇子木直起身子，雪發從男子臉邊拂過，再也沒觸碰到了，他看向文笑冰：“他就是……文卿。”
    不說還好，話音剛落，隻見文笑冰身子微微顫抖，忽然手撐棺沿，一用力躍起，腳點棺蓋襲向蘇子木，蘇子木向後一倒避過掌風，一把抓住文笑冰隨之扇過來的另一隻手，文笑冰反扣蘇子木的手腕，從蘇子木頭頂翻過，蘇子木原地轉身，“撕”的一聲，扯破了文笑冰的衣袖。文笑冰大怒著嗬斥道：“你誰都可以忘，怎能忘記他！怎能忘記為你而死的文卿！”
    說著，瘋了一般的撲過來，幾個橫踢被蘇子木一一化解，蘇子木麵色一沉，果斷一躍側身抓住文笑冰的手向後一拐，毫不客氣地將其狠狠抵在石壁之上，發出“砰”的一聲。
    “放開我！”文笑冰掙紮著，卻忽然間噤聲。
    蘇子木微涼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筋。
    隻得憤憤的瞪著他。
    文笑冰知道這修長的，修剪完美的手指是多麼的有力。
    “到底怎麼回事。”蘇子木冷肅地開口，“說。”
    冰冷的雙眸直直刺入了文笑冰的心髒，她看見蘇子木的殺氣在眼底微漾翻騰，她輕輕地打了個寒戰。
    第一次，她發現眼前這個相識多年的，溫潤如玉的男人，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