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建鄴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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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這篇故事,從一個模糊的夢開始,經過很長時間的沉澱逐漸形成。
請不要用任何詞語區分這篇文章,這是一個以生命影響生命的故事,很沉重、很深刻。身為一名作者,多少都有點小小的自尊心作祟,從來不在文章中呼籲讀者關注或者留言,但這篇文我不得不說,是因為不想讓大家錯過。
《你在,我在》是一篇比較慢熱的文,在這個網文泛濫的時代,我深深的了解到,這是致命的缺點。
我也經過深思熟慮,猶豫和忐忑,最後仍決定用循序漸進的方式去寫,是因為這個題材的意義深重,值得如此花費心思去鋪墊。
所以,當你打開它時,請用最大的耐心看下去,然後做好流淚的準備。我能在這裏向大家保證的是,如果你有足夠的耐心,我必定會以感動作為回報。
正文
有一個地方,那裏布滿了青苔,若你去到那兒,便能聽到靈魂在悲泣,像是絕望的挽歌,斷斷續續的回蕩在高牆裏。
有一個地方,那裏彌漫著血的芬芳,若你去到那兒,便能看到無邊的黑暗,像是被蒙住了眼睛,從此無法看見一線光明。
有一個地方,它不屬於人間,也不屬於地獄,是天使無法降臨的彼岸,是連上帝都遺忘的角落,你若來到這兒,唯一的自由便是,選擇活著或者死去……
第一章 建鄴監獄
從繁華的市中心向南三十公裏,有個鮮為人知的地方,那裏有荒廢的廠房,
一大片茂盛的叢林。沿著不起眼的小路進到叢林深處,是一座存在超過半個世紀的監獄,這座監獄的特別之處,是關押著許多曾經轟動一時,令人聞風喪膽的重刑犯。
警棍敲打在厚重的鐵門上,發出沉重的聲響,走廊上暗黃的燈泡閃了閃,周圍彌漫著沉重而死寂的氣息。中年的獄警掏出鑰匙,有點費力的將鐵門拉開,頓時,濃烈的怪味撲麵而來,兩人都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五五九一,你的律師來了。”獄警說完後,回過頭去看了看楚凡,示意他自己進去。
楚凡開了口道謝,便忍著那股難聞的異味,踏入了不到十平方的牢房中。牆壁上滿是班駁的青和黃,隻有微弱的光線從鐵窗中透進來,惡劣的環境讓人有種掉頭而去的衝動。
借著那點微弱的光芒,楚凡終於見到了這個讓他困擾多時男人,和資料上所述的相符,一個下半身癱瘓卻罪大惡極的囚犯。那人半依半躺的靠在床上,因為背向著光而無法看清他的臉,鬆垮垮的囚服仿佛是掛在他削瘦的身上,但死氣沉沉的模樣讓楚凡感到厭惡。
“蘇子成?”楚凡叫了聲。
男人似乎愣了會,也許太久沒聽過別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識抬起了頭。
對著那張枯黃又滿是胡渣的臉,楚凡有點冷漠地說:“我叫楚凡,是你父親拜托我為你上訴,可是我還沒決定接受他的委托,你現在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聽到父親這個詞時蘇子成總算是有點情緒,泛白而幹裂的唇動了動,聲音異常沙啞地說:“我…不打算上訴,也不需要律師。”
楚凡抬抬眼鏡,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當然,那絕對不是善意的目光,甚至帶點諷刺,仿佛在暗示他尚有自知之明。
“我會將你的話轉告給你父親的,先告辭了。”楚凡片刻也不想繼續留在這。
“等等。”蘇子成突然叫住他,說:“能幫帶個口信給我父親嗎?”
楚凡心想也是一個電話的事,便點點頭。
“麻煩你跟他說,讓他…放棄吧,就當是沒生過我這個兒子。”蘇子成閉起了眼。
“沒想到你還有一點人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楚凡忍不住說,見他沉默不語,便轉身離開了牢房。
因為光線的關係,楚凡離去前並沒有看到,蘇子成的手緊緊揪著床單不放,大力得連手指的關節都泛白。鐵門再度被拉上,緩緩地,徐徐地,將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隔斷。
穿過走廊和一道道的閘門,終於來到明亮寬敞的接待處,楚凡不自覺地輕呼了口氣,這間專門關押重刑犯的監獄,無處不散發著一股壓抑的感覺。在表格上填好了出獄的時間,他走出監獄時用手鬆了鬆頸上的領帶,炎炎的烈日當頭,黑色的西裝根本密不透風。
楚凡苦笑下加快腳步,沒想到他動用儲蓄買下的這身西裝,第一次竟然穿到這種場合來,實在有點糟蹋這身衣服。
此時,電話響起,楚凡看一眼來電顯示,便接通了電話。
“媽,是啊,我剛才去見過他了,沒錯,不是我不願意幫,是他自己也說不需要律師,是的,你就別再操心,我還得回事物所,嗯,就先這樣吧。”楚凡邊走邊說著。
在掛掉通話前,他又囑咐句:“你身體不好就多休息,別那麼早起來開店,我一有時間就回來看你,媽,再見。”
總算是解決一個麻煩,楚凡將電話放回口袋,回過頭去看一眼那高高的鐵絲網,覺得這真是個不祥的地方。
夜幕漸漸降臨,七彩的霓虹燈一盞一盞亮起,仿佛像一朵花漸漸被揭開了麵紗,綻放出奪目的絢麗光茫。
英智律師事物所,位於繁華的商業中心,從二十五樓的落地玻璃向外望,幾乎能將整個城市的夜景收入眼中。但楚凡並沒有這個閑情逸致,他是應屆畢業生,還是在一所普通的大學修讀法律專業,在這間人才滿滿又出名的事物所裏工作,他可是一點兒都不敢鬆懈。
“你還沒走?”費翔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穿著剪裁流利的意大利西裝,中短發一絲不苟地梳起,名貴的手表和領帶,都將這個名牌大律師兼事物所老板的精英形象襯托出來。雖然已年過三十,卻保養得很好,眼神明朗中暗藏鋒芒,既隨和卻又帶了點睿智的氣質。
“抱歉,因為看案例忘了時間,我馬上收拾好就走。”楚凡略帶歉意地說。
“嗯。”費翔應了聲。
費翔抱著手臂,看著他將那一疊疊的案例整理好,這個年輕人原本並不夠資格進入英智工作,會留下他隻是因為被那認真的眼神打動。不可否認,以英智的名氣,是許多法律界的資憂生和名牌生首選的目標,楚凡在這兒可謂是壓力重重,唯一的優勢就是吃苦耐勞。
“對了,之前聽你提過,關於有人找你委托上訴的事,你接受了嗎?”費翔問。
楚凡停下了動作,沒想到老板也會知道這件事,於是搖搖頭說:“我拒絕了,而且去見了委托人的兒子,他好像也並不想上訴。”
“那就好。”費翔頓了下,稍微觀察下他的神色說:“這種證據確鑿、而且嫌疑人已經被定罪案件,即使能成功上訴贏的可能性也很低,我當初也有注意新聞,記得是陪審團一致裁定罪名成立的。”
其實,費翔已經算是口下留情,因為當時案件審完後,許多報紙上都印著大大四字成語,罪有應得,大快人心,正義昭顯……
“是的。”楚凡將宗卷放好到書架後,提起公事包問:“費先生,你不走嗎?”
“我順便要去別的地方,剛好跟你家的方向順路,我開車送你一程吧。”費翔已經拉開了門。
楚凡雖然不太好意思,但也沒必要拒絕他的好意,便道了謝走出事物所。
當豪華的黑色房車停在這片舊樓區時,楚凡再次道謝,才下車向簡陋的公寓走去。費翔坐在車裏,看著他在幽黑而殘破的樓梯上摸索著,一層又一層回轉,然後七樓一扇窗戶便亮橘光。
這是一間簡陋的公寓,除了床和衣櫃外還有再無其他家具,客廳裏隻放著幾個紙箱,連他的公事包也隻能掛在門後的釘子上。
楚凡進了屋後將換下的鞋放好,再將換下的衣服折好擺進櫃裏,然後坐到整潔的床上休息。這是母親教他的,無論人有多窮,都要細著心好好過日子,因為隻有這樣,活著才有意義。
他洗完澡擦幹頭發,在空曠的房子裏翻了會書,便倒頭就睡去。今天去過監獄的事,對他來說隻是一個小小插曲,小到連蘇子成的臉都記不住,確實,他也認為沒必要再浪費精神在這個罪犯身上。
楚凡確實這樣想的,無奈生活總是有意外在不斷的發生,一個禮拜之後,他又不得不再次踏入這個地方。這次他沒帶公事包,卻拎了一個包裹,這是蘇子成的父親從鄉下寄來的東西,再由母親拜托他送到這兒。
不止一次,楚凡跟母親說過,不想再和這個人扯上任何關係。可母親總會搬出舊事,說若不是當年蘇子成的父親將摔斷腿的她背下山,到今天也不會有一個叫楚凡的人出現在世上。話說到這份上,他即使再不甘願,為了母親還是又再次回到這裏。
獄警將包裹拆開,裏麵裝著好幾個又大又圓的橙子,一袋剝好殼的瓜子,最後還有一封信。在獄警檢查這些東西時,楚凡的嘴角微微撇了下,就這點東西竟讓他又跑一趟。
可蘇子成看到這些東西時反應卻完全不同,特別是那袋瓜子肉,他捧在手上時肩膀竟微微顫抖著。他的臉埋得很低,楚凡無法看得到表情,隻聽見偶爾一兩聲地夾帶著鼻音的吸氣聲。
“扔了吧。”蘇子成突然說。
他將顏色鮮豔的橙子全都掃到床下,再三兩下將沒開封的信撕掉,惟獨將那袋瓜子肉抓在手裏,仿佛狠不下心丟掉。
“你……”楚凡看著一個個橙子在地上滾來滾去,不由怒火攀升:“你這是不知好歹!我不知道你和你父親的關係怎麼樣,但是你這麼糟蹋他的心意也太不孝了!”
蘇子成愣了下,大聲吼:“關你什麼事!滾出去!”
這次換楚凡愣住了,他從沒見過如此無恥的人,做錯事卻還氣勢洶洶。
“怪不得你會有這個下場,我要不是可憐你的父親,才懶得幫這些忙,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變賣所有的家當,就為了你這個無恥的殺人犯,連房子和果園也抵押給銀行,你還有點良心嗎?”楚凡鄙夷地說。
見他像被戳中痛處般咬著牙沉默,楚凡再加了句:“好!我現在就走,省得看到你礙眼,這些東西我會一樣不少的寄回去給你父親。”
楚凡說完就彎下腰,去撿那一個個沾上灰塵的鮮橙,他突然記起,在鄉下家裏的後院也有一棵橙樹。每當到秋天時,樹上便掛著飽滿的橙子,遠處看去,像一個個黃中帶紅的小燈籠,想到這,他每撿起一個橙子就更看輕蘇子成一些。
當把橙子全撿起來放回盒子中後,就去拿蘇子成手裏的那袋瓜子,哪知道他緊抓著不放,氣憤的楚凡一下用力過猛,透明的塑膠袋被扯開了一道口子,然後瓜子肉便灑在了床和地上。
蘇子成見狀,顧不得那麼多,便用雙手在床上摸索起來,焦急的模樣像掉了什麼寶貝。因為腿不能動,他連腰都無法直起來,最後也隻能靠在床上為難的看著楚凡。
因為光線的關係,蘇子成在他的心裏一直是麵目模糊的,直到這一刻,才有了具體點的形象。那是一雙深陷的眼窩,黑白分明的眼眸,浮上一層難堪和哀傷後,竟像是一灘死水突然變成了靈動的小溪。
楚凡暗暗歎口氣,想著何必與一個殘疾人計較,便彎下腰去,在地上撿著那一顆顆細小的瓜子。
“我媽媽是個漂亮的女人,但卻一點也沒耐心,在她沒改嫁以前,爸爸經常一有空就剝好瓜子,盛在小碗裏,讓她可以邊打麻將順手拿來吃,也因為他的關係,我從來沒吃過有殼的瓜子。”他的聲音突然從上方傳來。
楚凡頓了下,繼續低頭撿著瓜子。
“可後來她跟別人的男人走了,爸爸除了喝酒和動手打我之外,再也沒剝過瓜子了……”蘇子成聲音越說越低。
柔柔的燈光下,年邁的老人鞠著腰,坐在桌邊用粗糙的手慢慢剝著瓜子,也許是一整夜,也許要更長的時間,才有這麼一袋瓜子肉。像麻雀的舌頭般小小的瓜子,一顆顆承載著為人父親的心意,穿過了多少橋梁和道路,才抵達遠方遊子的手中。
莫名的,楚凡的心有點酸,他將撿好的瓜子捧在手中,遞了過去。
蘇子成似乎不太習慣向人道謝,低著臉朝他點了點頭,便用手接了過去。也就是在這時,寬大袖口滑落,楚凡清楚的看到,他手腕上有一圈圈被勒出來的傷痕。
“你在這過得好嗎?”楚凡問完就後悔了,在他有點驚訝地眼光下轉過身說:“我還有事,要先回去了。”
出了牢房後楚凡甩甩頭,有點氣自己多事,但無論一個人犯多重的罪,也不應該受到虐待。想通這點,他沒有像上次那樣立刻離開,而是朝監獄長的辦公室走去。
“你說的是五五九一?”監獄長看著文件,連頭也沒抬。
“是的。”楚凡答。
“哦,他的罪行足可以被判死刑,雖然因為殘廢而輕判了,但像這樣的變態在監獄裏該有什麼樣的生活?”監獄長諷刺地反問他,合起文件後又說:“你難道不知道嗎?在監獄裏最讓人看不起的,就是因為這種罪犯行為而進來的人。”
“那…難道監獄裏有沒有人權了嗎?”楚凡蹙起眉來。
“你認為他的行為能算得上是人嗎?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在這裏提出質問?”監獄長說。
楚凡被反駁得啞口無言,碰了一鼻子灰的他,隻能默默地退了出去。
百葉窗透進的光,映在監獄長嚴謹的製服上,隻見門合上後,他拿起了電話撥了內線:“五五九一的事你們看緊點,剛有人到我這投訴了,不管你們怎麼做,我不希望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這時,楚凡在接待處注意到一個少年,因為他染著誇張的頭發,正在和接待處的職員大聲爭論著,所以不由多看了兩眼。然後楚凡帶著點沮喪離開監獄,但一會兒心情便輕鬆了起來,反正他也隻是盡盡人事,沒有義務非要幫助蘇子成。
雖然有點兒挫敗,但監獄長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楚凡離開後便投入工作中,很快就淡忘了這件事。他和蘇子成,雖然會有所交集,但終究還是兩條平行線,相交過後漸行漸遠。
“楚凡,麻煩幫把文件複印一下。”
“小凡,去看看客戶還有什麼要求。”
“小凡,麻煩你去一趟檔案館,幫我把委托人的檔案調出來。”
無論是什麼要求,楚凡都一一答應,他在英智裏隻算個新人,沒有任何打官司的資曆,雖然名銜是個律師,但其實卻做著助理的工作。但他幾乎毫無怨言,也可以說沒時間去抱怨,從早到晚東奔西跑,常常下班還要翻閱案例。
但也許命運總是眷顧勤奮的人,沒有人可以想得到,在一眾名牌生和資優生中,費翔竟會提拔這個最不起眼的新人。這行業裏有個規矩,通常出名的律師都會有一到兩個助手,行內稱之為師徒關係,甚至能隨著師傅一起出庭當旁助,這無疑是一個新人最快吸收經驗的方式。
“師父,謝謝你給我機會並提攜我。”楚凡在西餐廳裏說。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是和燈光相互映輝的高腳杯,淺藍色麻的亞桌布,放著精致的銀邊碗碟。穿著燕尾服的侍應托著盤子,在清脆悅耳的鋼琴聲伴奏下,優雅地穿梭在餐廳裏。
“太客氣了,這一餐恐怕會用去你整個月的薪水吧?”費翔打趣地道。
楚凡老實地點點頭,倒沒什麼不好意思,這也是費翔喜歡他的原因,雖然清貧卻有誌氣,而且不卑不亢。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許他們也算得上是同一類人,表麵看上去熱心,但內心卻是冷漠的,對和自己無關的事毫無興趣。
當進餐到一半時,費翔突然說:“下次要吃飯能讓我來選餐廳嗎?”
“為什麼?”楚凡拿著刀叉問。
“因為這裏是上周有雜誌推薦過,最合適約會的餐廳之一。”費翔促狹地看著他。
他聽完立刻四處看看,餐廳裏的客人確實都一男一女,惟獨他們兩個男人坐在一桌,更有些打探的目光不時掃過來。楚凡的臉倏地紅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僅剩的時間全放在案例上了,哪有空看些用來娛樂的雜誌。
對麵的人長得並不出眾,也隻能算得上眉目清秀而已,但因為臉上突然增添了一抹紅暈,生出另一番韻味來。費翔輕抿了口紅酒,帶著淡笑垂下眼簾,不著痕跡的掩飾著變得幽深的眼眸。
日子依然忙而有序的過著,對楚凡來說,最困難的求學時期已經過去,他現在就像是走在莊康的大道上,一眼能看見未來明媚的風光。可天意卻總是無常,若他沒有看到這一則新聞,也許從此的人生會平坦無比,也不會在後來變得如此坎坷。
蘇子成自殺了,他搶過獄醫掛在胸口的鋼筆,戳進自己脖子上的大動脈。新聞上還說,當時三個獄警都按不住他,最後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才能將他送到醫院搶救。
當然,並沒有任何人會憐憫一個犯下重罪的人,就連楚凡,也隻是帶著點同鄉的情誼,還有一份單薄的水果來到醫院裏。
映入眼簾是一片茫茫的白色,簡陋又冰冷的病房裏,隻有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周圍,雖然如此,但比起監獄裏的牢房,環境好得太多。因為絕食的關係,蘇子成看起來更顯得憔悴。睜著雙空茫的眼睛躺在病床上,右手被拷在床頭的鐵柱上,楚凡進來時他連眼也沒眨一下,仿佛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與他無關。
楚凡放下水果後詞窮了陣,想許久才說:“你不該這樣做的,如果你父親知道的話,他應該會很傷心。”
蘇子成沒有理他,也許是因為脖子上的傷口讓他無法動彈,病房又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中。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想到自殺,難道你犯罪之前就沒想過後果嗎?活下去,接受應有的懲罰,這才是你該做的事。”楚凡又說。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楚凡以為他聽不進去,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我…沒…做過……”沒想到蘇子成虛弱到連說話都困難的地步。
“你說什麼?”楚凡聽得不是很清楚。
蘇子成卻不再說話了,因為當有些話重複無數次,也是無功徒勞的時候,任誰也沒力氣再說下去。
“算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楚凡說完便開門出去。
他邊走邊在懊悔,根本不該來這裏的,卻沒想到正準備下樓梯時被人叫住,楚凡回過頭去,看到對方是個少年,正確點來說,是一個頭發染得五彩繽紛,耳朵上掛滿裝飾的不良少年。
“我剛看見你從成哥的病房裏出來的,你們認識嗎?”少年問。
楚凡點點頭,又聽到他說:“你可以再進去一次嗎?成哥他不肯見我,門口的警衛也不讓我進去,我看到新聞後,已經擔心了很多天。”
“抱歉,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楚凡想起來好像在監獄見過他。
見他打算離開,少年連忙扯住他的袖子,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哀求:“大叔,你怎麼可以這樣,成哥這個人雖然不愛說話,但他對朋友真的不錯,現在出了事,你身為朋友怎麼能什麼都不管了?”
“大叔?朋友?”楚凡不悅地掙脫他的手。
他已經走下樓梯,哪知這少年一步一趨的緊跟著他,嘴裏還喋喋不休地說著:“大叔,成哥的為人我最清楚了,他怎麼可能是…是做出那種事的變態,難道連你也不相信他嗎?”
“我為什麼要相信他,還有,你別再跟著我。”楚凡冷冷地說。
“大叔!”少年又再次扯住他,氣憤地道:“先不管這些了!你無論如何都讓我見到成哥,難道連這點忙你也不幫?”
兩人拉拉扯扯的樣子,已經醫院裏已經引起別人注意,楚凡脾氣再好也耐不住性子。
“放手!”楚凡轉過身瞪了他一眼:“我隻是一個律師,並不是他的朋友,你可以不要再纏著我了嗎?”
沒想到他說完後,少年連眼睛都亮了,連忙握住他的手說:“你好,你好,我叫小孟,你是來幫成哥的對吧?”
他還來不及回答,便被扯到一邊,這位叫小孟的少年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他和蘇子成的關係。楚凡剛開始幾次想著離開,可漸漸聽下去,他卻打消這個念頭,隻因為少年所說的一切和他想象的有很大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