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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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心語篇
遇見單文鄴的時候,左心語16歲,剛上高一。在許多同學陸陸續續開始情竇初開的時候,她的眼中卻除了學習之外再容不下其他,愛情對她而言不過是前進道路上的一塊絆腳石,能避則避。
愛上單文鄴的時候,左心語17歲,他們已經同學一年了。瞬間的心動源於一個意外,而愛情又誕生於那心動的瞬間。直到現在,那年那天那個下午發生的那件事仍然讓她記憶猶新。猶記當時,天灰蒙蒙的,老師站在講台上,拿著她得了滿分的那張試卷向學生熱情講解著試題,她坐在台下,時不時偷眼望向窗外,眼裏帶著難得的渴望。外麵風很大,她看到樹在搖擺,風在附和,“啪,啪,啪……”的響著,充滿了節奏感。
因為風大,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幸好左心語是坐在窗邊,趁著他人不注意,她偷偷地開了窗(窗戶是以前的平開窗),試推了一下,沒推動,兩下,還是沒推動,連推幾下後,有動靜了,是同桌的他突然撲了過來,伴隨“砰”的一聲。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老師和同學們通通圍了過來。看著他們不斷蠕動的嘴唇,她慢慢望向了他的手臂,那裏幾道血痕,異常惹人注意,那是為了保護她而受的傷。而她的頭頂,窗戶上的玻璃不知何時已經碎了一半掉在地上,剩下的一半,呈不規則的形狀排布著。她不懂,為什麼他要撲過來,冒著被玻璃劃傷的危險。
左心語動了動嘴唇,想說聲“謝謝”,但那時的她仿佛被誰點了穴一般,不管如何著急,如何努力,她的口中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惟獨心跳比平常快了幾倍。等她好不容易拿回身體的控製權時,他已經在老師的陪同下去了醫務室。
回到家後,左心語滿腦子都在思考著該如何表達她的謝意。這是第一次,她的腦中沒有想任何與學習有關的事,也是第一次,她為了一個人而失眠了。隔天一早,當她帶著兩個黑眼圈來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就見單文鄴已經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或許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疑問,單文鄴看著慢慢走到麵前的她,笑著丟下一句“班長,這個位置風比較大,坐著比我那舒服多了,我們換個位吧。”當時的左心語“哦”了一聲後,便聽話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很久以後,她才想起她醞釀了一個晚上的“謝謝”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天過後,每次見到單文鄴,左心語都會不自覺的緊張,他找她搭話,盡管她每次都會在心裏提前練習幾遍該如何回話,可到了真實麵對時,身體卻會自動選擇逃避,與她真實的想法背道而馳。上課時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的,因為他們是同桌。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偶爾會感覺有道視線在注視著她,可望過去時卻什麼也沒發現。偶爾的碰觸也會讓她像被電了一樣,渾身麻麻的。那是有一次,老師讓她幫忙發書,他過來幫忙,拿書的時候,手與手間不經意的碰觸讓她原本抱著的書散了一地。他以為是書太重的緣故,其實不是的,是因為她的手突然間麻了,使不上力。過度的在意讓她逐漸了解到,除親人外,她的心裏開始有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對那時的她來說,愛情屬於從未踏足過的領域,彼時的她尚不知那種感覺就是愛情來臨的前兆。她隻知道凡是與單文鄴有關的事都會讓她特別敏感。聽說班裏要和別班比賽籃球,他也是參賽人員,她立刻有了想要去加油的衝動。盡管,此前的她從未真正關心過班裏麵的集體活動。當她小跑著來到體育場時,裏麵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吵鬧的室內傳來了同學們清晰而又洪亮的加油聲。“高二8班,得第一;單同學,最棒!”遠遠望去,場中的他是如此的顯眼,黑而有神的眼中充滿著自信與堅定,英俊中略帶稚氣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感染著每一個觀眾,她從來不知道,他竟是如此耀眼的一個人。怪不得,雖然她是班長,但同學們卻一直以他為中心,他不愧為班裏真正的靈魂人物。
再後來,他們分桌了,可他總是會時不時的跑過來找她的新同桌聊天。偶爾也會跟她聊上幾句,盡管心裏很高興,臉上卻不敢顯露分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或許是因為害怕,也或許是因為好奇,她慢慢從大姐的口中體會到那就是愛情。從此,學習不再是她唯一的執著,因為多了一個他。她想表白,卻遲遲不敢行動。在過去的兩年中,給他寫情書的人不少,其中一個隔壁班的女生在送他的情書中留下了全名,不小心被本班的男生給知道了,然後成為了全班的笑談。
接著便是一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左心語終於鼓起勇氣決定在畢業典禮那天告白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一個畫麵讓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一瀉千裏。嗬,就在校園裏一條比較偏僻的林蔭小道上,他與她最好的朋友——霍小敏站在一棵大樹下,緊密擁吻著。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很相配,同樣出色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他們很快發現了她。於是,她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的走了過去,雖然心有點痛,呼吸有點緊,但奇跡的是她卻還能微笑著對他們說了聲“恭喜”。好友笑容甜蜜的道了聲“謝謝!”而他則是直接把頭扭向了另一邊,沒有回話。
升上大學後,左心語偶然從朋友口中得知,他們選了同一所大學,而且一個成了“校園三大最受歡迎的男生”之一,一個成了班花,那時的他們已經分手。聽到這些消息時,她的心緒雖略有起伏,卻不再心痛。此外,他出現在她夢裏的頻率也在逐漸降低。她想,她已經學會淡忘,可能她愛得並沒有想象中的深,或許不久之後,這段記憶將會成為她生命中的可有可無。可是,她並不知道,有種感情叫做細水長流,愛得不深,卻會在時間的長流中慢慢積澱,越來越重,想忘也忘不了。
當左心語覺得單文鄴正在逐漸淡出她生活的時候,一條意外的紅線卻重新將他們連接起來。那天,她像平常那樣坐在房間裏看書,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她以為是親戚來拜年了,開門一看,沒想到會是她——霍小敏。高中畢業後,她們就很少聯係,彼此間生疏了很多,她的出現讓左心語感到意外和不解。她把霍小敏請到了她房間,兩個人對坐著相對無言。後來,還是霍小敏先開的口:“高中的時候,文鄴經常找我聊天,你不知道那時的我是多麼的激動,簡直是興奮的找不著北了。但我們聊著聊著話題總會轉到你身上,我知道他對你有意思。雖然我不知道你對他感覺如何,但我知道自己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他曾經試探的問過我,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或許你自己沒有發現,上了高三後,你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那種轉變很緩慢,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都沒有發現。然後我順勢對他說,你可能對我們班的副班長有意思,畢竟在所有男同學中,你和副班長走得比較近,雖然我知道那是因為老師分配的工作。你沒發現有段時間他老和副班長對著幹嗎?”
“我,我不知道”左心語低喃著,突如其來的真相對她衝擊太大。看著她的反應,霍小敏自嘲一笑“也對,認真如你怎麼會注意這些。後來,經過我的努力,我和他終於交往了。畢業選學校的時候,他開玩笑的問過我,你打算報考哪一所大學,雖然我知道你選的是A大,但我卻跟他說是C大,再後來,他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選擇了C大。”說到這裏霍小敏停了下來,望著左心語。霍小敏的話在左心語的心中投下了一枚炸彈,把她整個人完全炸傻了,讓她遲遲無法反應過來。回神後的她傻傻的問霍小敏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霍小敏的回答是:“你也喜歡他,不是嗎!雖然我本來並不知道你喜歡的是誰,但自從那次你無意中撞破我們交往的事後,我就猜到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愛的始終不是我。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是那種認真而執著的人,不愛則以,一旦愛上就會是一輩子的事。隻是,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和你一樣……”說到後麵,霍小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變成了輕歎。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當然左心語也沒有心情去理會她後麵還說了什麼,她整個人處在了震驚中,連霍小敏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她隻知道許久不曾感受的心跳又回來了,跳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讓她有種心跳仿佛要從身體內掙脫而出的感覺。這一刻她終於明白,所謂的淡忘不過是一種自我催眠和欺騙,不斷地對自己說忘了吧,忘了吧,說的多了就真的以為已經忘記,其實不過是藏在了心底更深處。
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左心語終於決定重新表白一次,她或許內向,卻決不膽小。結果如何,總要試過才知道,她不想將來後悔。大二下學期一開學,她就開始了漫長的寫信旅程,在不斷重複寫了撕,撕了又寫的過程後,終於得出了一段讓她比較滿意的文字表達,寄信前她還仔細檢查了幾遍,惟恐地址寫錯了。然後,便是日複一日的焦急等待。幾個月過去了,一點回音都沒有,她猜測了幾種可能,或許是地址真的寫錯了,或許她在信中忘了留下她的聯係方式,或許,這一切隻是霍小敏同她開的一個玩笑。過度的焦慮甚至讓她產生了幻覺,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他的身影在校園中漫步。不過,這怎麼可能呢?
就這樣一個學期過去了,無望的等待讓左心語變得越來越沉默,父母見到放假回家的她後,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意外,擔心的問東問西。父母的擔憂她都看在眼裏,可是她卻不知該說什麼,畢竟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如何安慰他人。她也知道,愛情並不是生活中的唯一,可她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放下,因此,當他在不久後真的出現在她麵前時,她雖然感到不安卻也暗自鬆了口氣。她想,既然她無法放棄,那就由他來幫她做個了斷吧。
那天中午,左心語正打算出門買醬油,沒想到一出去就看到了等在樓下的單文鄴。看到她後,他笑著對她打了聲招呼。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笑容顯得有點靦腆,有別於以往陽光般的笑容。然後,她感覺身體似乎突然變得沉重,竟連抬腳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都做不出來。他們就這樣看著對方,一動不動,都在等對方開口。
似乎覺得這樣的氛圍不妥,沉默一段時間後,單文鄴又望著她笑了笑說:“同學三年了,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這,離我家挺近的。對了,你的住址是霍小敏告訴我的,她一開始還不想說呢,我拜托了她很久。呃,這個,你寫的信我前幾天才看到,從來沒人寄信給我,所以我也沒想到去收信室看公告。那封信在收信室留了很久,管理員在作放假前的整理時,才發現有封信還沒人領,後來找到我班上交給我。我有去你學校,不過那時你們已經放假了,還有你留的號碼我打過了,可惜沒人接。另外,關於那封信……”單文鄴連珠代炮的說了很多,說到後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而且感覺很多都是廢話。以往口才伶俐的他,第一次覺得組織語言真是件困難的事。
左心語聽著聽著,眼睛開始濕潤,她突然想起她留的號碼是宿舍的,放假了當然沒人接。她低著頭,怕他看見她的眼淚。突然一句大聲的“我們交往吧”驚得她立馬抬起頭來。
大聲吼出口後,單文鄴也後悔了,他本來想先說另外三個字的,誰知一開口就先把後麵五個字說出來了。
“恩”一聲或點個頭就行了,雖然覺得不好意思,當左心語磨蹭了一下,正打算開口答應時,仿佛怕她給出否定的答案般,單文鄴急忙從懷裏拿了些什麼遞到她麵前,說:“對了,這個送你”。
看著遞到麵前的一朵藍色小花,左心語笑著道了聲“謝謝”,雖然她並不知道這朵小花的名字,但此刻她卻由衷愛上了這朵美麗的花。
這是單文鄴第一次看到左心語發自內心的笑,一時不由得看呆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單文鄴開始滔滔不絕的向左心語介紹這朵藍色小花,“這是銀蓮花,為毛茛科銀蓮花屬約120種多年生植物的通稱。因其花似為風所吹開……它的花語是……”
原來這就是銀蓮花,看著熱心介紹的單文鄴,左心語略微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這個,我對花並不是很了解”。
突如其來的話打成功中斷了單文鄴滔滔不絕的介紹,他不解的看著左心語,“呃?怎麼會,這不是你最喜歡的花嗎?”
這是霍小敏最喜歡的花,左心語心裏如此想著,麵上卻是止不住地笑,那笑容前所未有的燦爛,道:“恩,這的確是我最喜歡的花”,她在心裏還偷偷加上了從今往後和唯一幾個字,這是她從今往後最喜歡也是唯一喜歡的花。
聊到最後,左心語還是沒有點頭答應交往,不過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回不回答或點不點頭其實已經無所謂了。曾經,她愛著他,他不知道;他愛著她,她也不知道。但現在,他們終於知道彼此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