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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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和奶奶的婚姻就這樣被太奶奶促成了。婚後不就爺爺又進藏了。奶奶畢業如願進了村裏的小學當了老師,生活寧靜而平淡。爺爺不在的日子奶奶偶爾也會給爺爺寫信講講家裏的事情或者自己學校的事情,我想這大概是爺爺最開心的事情了。在遙遠的西藏,有親人的惦念,人生的幸福莫過於此吧!後來爺爺也常常寫信給奶奶,往往是爺爺的上一封信奶奶還沒有來得及回複,下一封信就已經在奶奶的辦公桌上了。爺爺給奶奶講很多,有工作上的,有生活上的,但主要是他在西藏見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兒,還有當地神秘的風土民情。像寫連載小說一樣,爺爺的信一封一封寄到奶奶的手上。這樣書信的交流是爺爺和奶奶真正溝通和認識彼此的開始。從毫不相識到真摯的感情,這些書信是他們最好的見證。
婚後的第二年,奶奶生了父親。父親三歲的時候爺爺終於調回了西安。但是因為長期在西藏從事研究性質的工作,回到西安的爺爺在單位的人事關係上嚴重的缺乏頭腦。他善良卻不夠圓滑,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善於拍馬溜須。在那樣一個動蕩飄搖的年月,在回西安不久就被卷入了一場政治風波。在那個幹“革`命”熱火朝天的時代,激情異化了行為,空氣中飄蕩的隻是“革`命”,反對一切的呐喊!
風波過過後爺爺脾氣變了很多,開始很少說話,變得敏感而安靜。奶奶曾經試圖最大限度的幫助爺爺做心靈上的撫慰,但是爺爺的心始終不肯為任何人打開一扇門。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1966年。這一年的3月,毛主席號召地方造反向中央進攻,,這預示著“文化大革命”風暴日益臨近了。6月初,《人民日報》發表社論,號召群眾起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8月,毛主席發表《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標誌著“文化大革命”的全麵開始。
時局的日益緊張,讓爺爺變的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那個時候他一天的生活除了每天機械性的去單位上班,然後就是一個人關在自己的書房裏發呆,像是在思考的樣子。那時他和奶奶已經有了三個孩子,父親有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奶奶還有身懷六甲,每天拖著沉重的身體奔波於家和學校之間,伺候著公婆,帶著三個孩子,實是不易。爺爺的狀況讓她很擔憂,但是卻無能為力。直到後來在爺爺去世了很多年之後,她才知道,爺爺那是一種精神疾病,名曰“抑鬱症”。
爺爺離開人世的那天是一個很美麗的黃昏,父親後來回憶說,那天的天氣特別好,天很藍、也很高,黃昏的時候西天邊美麗的火燒雲染紅了整個天空。那天爺爺一反常態的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看著遠方的時候,偶爾他的嘴角會浮現出淡淡的一絲微笑。父親和他的一些小夥伴們在家門前的池塘邊玩耍,一群孩子嬉戲打鬧著,玩的很開心。突然,他一抬頭,看見爺爺站在池塘對岸出神的望著他發呆,父親就叫了一聲:“爸!”爺爺像是大夢初醒般點了點頭,應和著。爺爺招手讓父親去他身邊,然後牽起父親的手把他領回自家的院子。接著,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摸索了半天,突然拿出了一塊錢,和三顆水果糖塞到了父親手上,撫摸著父親的頭,說到:“拿著,跟娃兒們一塊兒去買好吃的去吧!”然後拍拍父親的肩膀,看著傻樂嗬的父親歡快的跑開了……
這是父親後來的回憶。爺爺去世後,父親對爺爺的記憶就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天。後來,每當父親回憶起這一天的時候他總是後悔的不的了,總是說自己當時要在爺爺身邊多待一會兒,也許爺爺也許舍不得他,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