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記憶之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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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獨自躺在床上,身心都覺得異常疲憊,但卻遲遲不能入睡。
這一夜,怎麼可以如此漫長…
總覺得,這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事,巨大的信息量,早已遠超大腦負荷。小五走後,我也徒步回到了家中,一路上,大腦空白,什麼都不去想,也什麼都不想去想,隻是一味地往前走著,一味地想讓自己在機械的踱步中,慢慢平靜下來,整理好心情,用頭腦去理清所有問題,而不是情緒不是任性不是衝動。
我知道,這不是數學方程式,不是靠理性靠演算靠推論就能得出答案的事情。但是我想要的是讓所有人都心滿意足的結局,而不是我一個人的肆意妄為。
我早已過了那些可以不計後果的年歲了,也早已無法再折騰自己或者任何人了,我想要…安穩的生活,就像…遇見蘇喆之前的那些日子,雖然談不上幸福,但是關於未來的一切,感覺都是可預知的,都盡在掌握。因為那時的未來,對我來說,也就是,守著一個人,天荒地老。喜怒哀樂,都不過如此,都不過…是那個人的影子。
可是,我無法自欺欺人,我的生活已然被打亂。蘇喆的出現,讓我幡然醒悟,原來我的生活還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一種二十六年來,我從來都沒想過的選擇——一個沒有淩戍的未來。放棄對他的癡迷,好好地去愛一個可能的人,也好好地被愛一次。以真正戀人的身份,與對方並肩而立,而不是站在背光處,久久地仰望著一個人的背影。
對淩戍的感情,糾糾葛葛,再回首,竟已是這麼多年。既使時至今日,我看似也得償所願般的,和淩戍確立了關係。但是對於這份關係,內心的恐懼與不安遠遠多於歡喜。我無時無刻不在恐懼著,恐懼著,會從那麼高那麼高的雲端上,驟然墜落,以至粉身碎骨。所以,其實對於淩戍今晚的態度,我所感到的並不是背叛,並不是…背叛,多麼可悲。我始終無法以戀人的身份和他站在同一高度,彼此執手相攜,在我心中,他永遠都是,或許永遠也隻能是…遙不可及,存於雲端的泡影。
對蘇喆的感情,悄無聲息,不覺間,就在心底生根發芽。事到如今,雖然蘇喆已選擇和多多在一起,雖然隻是聽了小五的片麵之詞,但是他似乎並不愛她。可是我也清楚,蘇喆不是非要和男人在一起,或許…最好…還是普通的簡單的過一輩子。結婚,成家,生兒育女…畢竟,同性戀,並不是一個人的事,也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此次回家,母親含淚欲滴的樣子…無論如何,我都難以釋懷。
愛情的終極不是拖延,不是持續,不是長久,不是交易,不是苟延殘喘,不是得過且過,不是半夢半醒,不是愛恨交加,不是麻木堅韌,更不是製度,不是合約。它隻是單純的水蒸氣,單純,幹淨,明亮,灼熱,沸騰,升華,超越。發生之後,無可避免的終結。終結。
既然如此,雖然有諸多不舍,但或許,真的是時候該說再見了。
等待淩戍的宣判,解開蘇喆的心結,然後……
翌日。
一大清早,便有人登門,是淩戍。
尾隨我進入客廳後,他隨意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下,等待我上一壺茶,並無言語交流。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按部就班。
“季彥,昨晚…真是抱歉。本來是想完了以後,就來你家找你,但是時間…確實有些晚了,所以…”
“沒事,不用解釋了。反正,你這不是來了嗎?”
“……”
淩戍沒有接話,取而代之,從兜裏摸出了一把銀晃晃的鑰匙,攤在掌心中,目光堅定的看向我。
“什麼意思?”
“這是你應有的東西。”
“…這是衣典應有的東西。”
“季彥,我已經答應了衣典,我希望你能理解。但我決定要把鑰匙交給你,是想讓你知道,我的覺悟。我明白自己的立場,我並沒有對衣典還抱有任何的幻想,也不會對他做出什麼超出朋友關係的事。而你…隨時都可以過來找我。”
“我隻是過來找你,但他卻是住在你那兒,對嗎?”
“季彥,就一個月,他走後,你就搬來吧。”
“…淩戍…那就這一個月,我們都冷靜一下,有的事…再重新考慮一下吧。”
“…季彥,我不需要。我從那夜決心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考慮清楚了。”
“…那對不起,我還沒考慮清楚!淩戍,請你也考慮下我的感受!讓我來找你,讓我理解你,讓我等你!我!…”
有的話,就這樣哽在了喉頭,“我不想總是等待著你的施舍!我不想總是仰著頭,等待你垂手的憐憫!”這樣的話…對著這個人…我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季彥…”
“……”
“……”
兩相沉默。
有的沉默,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是知道不該說什麼。
“算了,淩戍,今天就這樣吧,你先回去吧。”
“……”
淩戍沒有應聲,沉默地站起了身,將鑰匙放在了茶幾上。他轉身的那瞬間,我恍然中又看見了那個無論多少次,都會讓我撕心裂肺的苦澀笑容…
“淩戍!”
身體已早於頭腦先行一步,僅僅是一個表情,便讓我所有的偽裝崩潰,讓我所有的理智塌陷。發覺時,我已然叫住了他,已然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季彥,你…”
淩戍回過頭來,臉上氤氳的不快已有所散去,眼神中寫滿期待的在等著我開口。
“那個…也沒什麼…衣典…是今天就會搬過去嗎?”
我有些手足無措,倉促地鬆開了他的手,十分別扭的撇過視線,不去看他。
“不,還有一周的時間,因為廣告的主題歌還沒定下來,他打算去柘城,聯係一下演藝公司,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藝人可以接這個單,順利的話,一周後應該就可以帶著合同回來。”
“廣告歌?!”
我不禁驚呼了出來,腦中有個念頭越來越強烈。
“怎麼了?季彥?”
“他已經出發去柘城了嗎?”
“不,應該還沒,計劃是明天走。”
“…!我想我或許可以幫他物色到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