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多事之春(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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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明天下午三點,對吧?”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拜拜。”
“是蘇喆打來的吧?”我剛掛斷電話,成純就發話了。
“嗯,怎麼了?”
“那小子已經習慣了助管的工作了嗎?”
“我看已經差不多了,剛才就是打電話告訴我明天下午有個谘詢預約。”
“哈哈,依我看,留下他是個正確的決定,自從他做了助管以後,我谘詢的工作量就少了一大截。隻要不是指定要找我的來訪者,估計他都把谘詢時間安排到你空暇的時候了。果然是為了…為了那啥,才來做助管工作的,你說對吧?季彥老師~~~”
對於成純的有意戲弄,我不打算接招,依舊一板一眼的回道,“你要是有意見,就請你移駕谘詢室,親自去找蘇喆談。”
“季彥老師,你可知一個男人,沒錢不要緊,沒學曆不要緊,但是沒幽默感的話,不是我恐嚇你,很可能會單身一輩子喲!”
“謝謝你的提醒,有幽默感的單身大叔。”
“…我這是暫時的!”
“嗯,確實是暫時的,再過幾年,就該是單身大爺了。不和你瞎掰了,明天下午你要是有空的話,最好也去一趟谘詢室,前幾個月你接的案例的資料,麻煩你去整理一下。”
語畢,我拿上教案,走出了辦公室。
我一般習慣比預定的時間早一刻鍾到谘詢室,一來可以使自己提前進入工作狀態,暫時把自己的私人情緒擱置一邊,二來也是出於對來訪者的尊重,我比較傾向於谘詢師自己去做給來訪者開門,引路之類的雜活,雖然是可能有損谘詢師的權威感,但我個人比較欠缺的卻正是親和力。不過,對於如今的我而言,又多了一個早到的理由,那就是蘇喆的咖啡。
和前幾次一樣,一踏進谘詢室,首先注意到的始終是蘇喆那張明朗的笑顏,然後是茶幾上的那杯咖啡,和在辦公室熬夜工作的那晚,喝到的是同一個味道,但蘇喆卻始終不肯告訴我,這咖啡的品牌,還說什麼,我的喜好,隻要他一個人知道就可以了。
我對他回以微笑,然後在沙發上落了座,端起溫熱的咖啡,開始享受這舒適的十五分鍾。蘇喆也沉默著,因為他知道我在這段時間裏不想說話,不想被打擾,他再次埋首於自己的工作中,我聽著鍵盤滴滴答答的響動,閉上眼,想起了那晚蘇喆掌心的溫度。
今天的來訪者,是個看起來有些瘦削的男生,我打開門的時候,他正低著頭,但既使是低著頭,也仍然無法掩飾他的手足無措,他最終以雙手交疊於腹部的姿勢站定,這是一個十分緊閉的身體姿勢,按他的谘詢要求,應該是來谘詢情感問題的,不過,看來或許還有什麼別的隱情。
谘詢進行了整整二十分鍾後,我終於從他口中得知了他真正想要谘詢的問題,我耐心地跟他說明了情況以後,將他帶出了側室。回到接待室時,發現成純也在那裏了。
“那麼,請你明天下午的這個時間再來,到時候會由成純老師來給你做谘詢。你想谘詢的內容,比起我而言,成純老師更加擅長,他能給你更多的幫助。”
見我如此早的結束了谘詢,成純和蘇喆兩個人的眼神,從剛才就一直定在了我身上。聽見我這麼說了,成純迅速地反應了過來,對來訪者報以笑容,簡單的進行了下自我介紹後,便與我一道送走了來訪者。
“季彥老師,這是…?”
我心情有些糟糕,沒有接話。
“怎麼?季彥老師,沒有告訴過你,他的谘詢禁忌嗎?”
“禁忌?”
“他不做同性戀的谘詢。”
“那剛才的那個來訪者……”成純及時的阻止了蘇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畢竟在來訪者背後談及他人隱私是有違職業道德的。
“我先走了。”我麵無表情的打了聲招呼,離開了谘詢室。
“季彥老師,對不起……”
身後隱約傳來了蘇喆的道歉,這個傻小子,他幹嘛要道歉,他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明明就是我自己隻把話說了一半就走了,再說,來訪者有意隱瞞真實的來訪意圖也是常有的事。
但谘詢室裏的對話,卻並沒有因為我的離開而終止。
“為什麼,為什麼季彥老師不做同性戀的谘詢?”
“蘇喆,有些事不該知道的,就還是不知道的好。現在這個社會,每個人都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怪癖或者是禁忌,作為心理谘詢師,更是如此,在幫助來訪者的同時,也要注意自我保護,畢竟每個谘詢師都有自己擅長與不擅長應付的情況。”
“你的意思是,季彥老師他隻是因為不擅長這個領域嗎?那為什麼他剛才的表情,看上去,那麼哀傷…”
“那家夥,每次不慎接觸到同性戀來訪者後,就都是這種表情,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兩年前,曾和我共事的一位老教授,剛好和季彥一樣,也是拒不接待同性戀來訪者,不過,他隻是不做女同性戀的谘詢,而且,他不接待的理由,在我們係裏卻是人盡皆知。”
“……?”
“他十分討厭女同性戀者,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他本人相當的自戀,當然,這其實也是他自己心理上的一個症結,他認為既然世間有他這樣堪稱完美的男人,怎麼還會有女人喜歡女人這種荒唐的事情存在!所以他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來訪者,谘詢也就無從談起。”
“深惡痛絕…不能理解…麼?”
“不過,你也別誤會,季彥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不能隨意下結論,除了不能理解來訪者以外,也還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哎…”成純沒有再說下去,反而是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徐徐的走出了谘詢室,留下蘇喆一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糾葛之中,他盯著自己空洞的掌心,不知道是該相信季彥左手微涼的溫度,還是成純語重心長的字字句句…
“深惡痛絕…麼?”蘇喆仰起頭,再一次,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