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多事之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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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那麼寒冷的深冬,等來的原來是如此溫暖的初春。我赤裸著上身,慵懶的倚靠著窗戶,在半拉開的窗簾後,在晨光照不到的陰影裏,望著清晨的雨城。總覺得最近發生了太多事,零零碎碎,擾人清夢。
因為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既使是周末,也會醒得很早。一個人的周末,這些年來,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一個人,卻始終習慣不了寂寞。我想寂寞應該是我永遠也無法習慣的感情之一,就像一個在深冬也堅持每天洗冷水澡的人,寂寞,就是在他打開水龍頭後,冰水讓身體產生的第一陣冷顫。
醒了,卻不想起床。於是,任由自己一邊隨心所欲的胡思亂想,一邊從床旁的書架上隨意取下一本畫冊,翻了起來。今天抽中的是《漣漪》,和書名一樣,這是一本關於水的畫冊。這本裏我最喜歡的一幅插畫在38頁,名為《魚》,明明是幅油畫,卻有著彩色鉛筆畫的質感,畫麵簡潔,色調微冷,但寓意卻很溫暖。萬裏無雲的藍天和碧波萬頃的大海,在無限遙遠的盡頭彙成了一條海平線。而碧綠色的大海上,竟漂浮著一塊石頭,一塊係著三隻氣球的石頭。紅色橙色和黃色的氣球,在大片碧色和藍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奪目,似乎足以讓這海天之間的萬事萬物都浸染上一層暖意。這就是畫麵的全部內容,簡單卻讓人過目難忘的構圖,不過讓我更為在意的還是畫的名字,沒有魚的《魚》。
曾經,因為實在太過在意,忍不住問過淩戍一次。
“深海裏的魚群其實和我們一樣,正是因為沒有翅膀,所以才格外向往飛翔。而那三隻氣球,就是它們的翅膀,載著成群成群魚兒的夢想,從海平麵起飛,飛向它們心馳神往的藍天。”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綁上一塊石頭?”
“因為夢想不是那麼輕飄飄的東西。石塊之所以會浮起來也不是因為氣球的浮力。”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魚兒的托力。在我們看不見的海平麵下,有成群結隊的魚兒正托舉著它們沉甸甸的夢。”
《魚》並非真的沒有魚,但是魚之所以成為魚,正是因為它們離不了海洋,出不了海平麵。那麼竭盡全力放飛氣球的魚兒,到底是愚蠢還是偉大呢?這就是淩戍,讓人讀不懂看不透的淩戍。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他成為一名畫家,更多的是一種必然,而非偶然。
手機傳來的震動,打斷了我的思緒,來自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隻有四個字,“勿忘約定”
我刪了信息,但,果然…還是去吧。
每個城市的夜,都黑得讓人不甘寂寞。白日裏那些蜷縮在陰影裏的欲望,都借著黑幕的掩護,紛紛湧向街頭,襲擊每一個過往的男男女女。
城市酒店。407房。
一個是為了追求快樂,一個是為了忘卻痛苦,既使互不相識,既使目的不同,既使各懷心事,但卻絲毫不妨礙我們一起,及時行樂。
因為在來的路上,被突如其來的一場春雨淋了個透徹,一進房間,我便直接脫了外套,進了浴室。在一番快速的衝洗之後,我隨意裹了一件寬鬆的浴衣走出了浴室,正巧撞見這個陌生男人將我的手機放回外套口袋中的一幕。
“你在做什麼?!”我厲聲喝道。
“如你所見,把你的手機放回原位而已。”
“少裝蒜!”
“切。脾氣還真不小。你手機響個不停,我不過是幫你接了個電話而已。”
“什麼!”我氣急敗壞的一把奪回自己的手機,最近的已接來電,顯示是蘇喆。
“你都和他說什麼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電話一通,那頭就嚷嚷著問你去不去聽什麼什麼訓練的,我隻說了一句,你不去了,僅此而已。”
男人沒有露出絲毫的愧疚之色,讓我頗為窩火,和這種人多說也無益,我三兩下穿戴整齊後,隨即奪門而出。
憑著一股子怒意從酒店猛衝出來以後,也沒想好要去哪裏,於是就這樣,一個人順著街道,順著人流,漫無目的的隨意走動,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明大門口。
“既然走都走到這裏了,不如就順道過去聽聽吧,不過剛才的那通電話…還是別驚動蘇喆好了,隻去看看就走。”這樣想著,雙腳已經不自覺的朝著蘇喆曾帶我去過的那個練習室走去。
練習室的門是老式的雙開實木門,每扇門扉上都有一塊不大的玻璃,似乎正趕上了樂隊的休息時間,沒有聽見排練的聲音,我透過玻璃朝裏望了望,隻看到了三個不認識的學生,沒有蘇喆的身影。
“那小子,怎麼不在呢?”我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聲,話音未落,就感到有誰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季彥老師,你是在找我嗎?”一轉身,一張燦爛無比的笑顏近在眼前,我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蘇喆似乎看出了我神色中的慌張與尷尬,不等我回答,便自然的拉起我走進了練習室。
“大家!打起精神來!今晚的貴客到咯!這是學校心理係的季彥老師,我邀他來聽我們的訓練成果。”
“誒?!你居然也會帶人來,這可真稀奇,事先怎麼沒聽你說啊!”第一個大聲嚷嚷起來的,是個染著金發,穿著鼻環,左耳帶著三隻耳釘的男生。
“我帶人來還得提前給你打報告啊!季彥老師,這個不良青年就是我們樂隊的鍵盤手,叫他蘑菇就可以了。”
“我是多多,是樂隊的鼓手。”
我循聲望去,坐在架子鼓後麵的竟然是個漂亮的女生,此時此刻正衝我甜甜的笑著,露出兩個可人的小酒窩。
“哦,對了,還有個陰暗的家夥,小五,是吉他手。”
三人中還剩一人正坐在角落裏,靜靜地調著弦,除了禮貌性的對我點了點頭以外,眼睛就再也沒離開過手中的吉他。與我腦海中對吉他手的刻板印象不同,他留著比蘇喆稍長一些的齊肩長發,純黑的發色,沒有任何染燙過的痕跡,帶著一副精致的金屬框眼鏡,看上去,怎麼也不像與搖滾有關的人物,冒充個文藝青年什麼的,應該還綽綽有餘。
介紹完樂隊成員後,訓練又重新繼續。但有一件小事,我還是稍微有些在意,沒記錯的話,蘇喆應該說過,他那天早晨是把我誤認成樂隊裏的人了,但我和這三個人之間,真的有認錯的可能性嗎?我還沒來得及細想,整個人就已經被眼前的這場演出所徹底吸引住了…
如果說真的有人生來就是為了歌唱為了舞台而存在的話,那麼,那個人應該就是蘇喆了吧。
雖然隻是排練,但眼前的蘇喆,與平時溫順柔和,總是保持微笑的那個人,簡直判若兩人。眼前的他,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那種隻屬於舞台的氣場,那種甚至可以聚集日月光輝的氣場,在這間明亮的練習室裏,卻好像隻有他被聚光燈籠罩著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背景,而我隻能被這個歌聲,被這個人,一步步地牽引著,牽引到他的瞳孔中去。
隻可惜,可能是由於我自身五音不全的缺陷,導致我對音樂欣賞實在缺乏研究,也很少聽歌,對一首歌的印象,也隻能給出好聽或不好聽這樣無力的評論。
但,那夜,蘇喆反複唱出的幾句歌詞,我卻不知為何的記住了,也許是因為他當時的眼神,是如此的認真,認真到這似乎不像是一場演出,而他似乎也不僅僅是在演唱……
“我要你看到我”
“你不該猜測應該享受”
“我要你愛上我”
“你不該猜測應該愛我”
“我可以是男是女,可以漂移不定,可以調整百分比”
“隻要你愛我一切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