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蒼所說，第二天，他們就回了天城。又過了一天，蕭宇紇一大早就被一陣響亮的敲門聲生生從夢鄉裏拽了出來。
    而後他才想起來，沈蒼說過今天他們要去亞特蘭蒂斯。
    那是個什麼地方？蕭宇紇想象過，也花了一天的時間做了不少功課，雖然有這個時間，他其實更願意躺在床上睡覺。其中老約翰也出了不少力。他還記得老約翰聽說自己平安歸來的時候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更不要說對方看見那張S級的獵人考核證上大大的紅色通過印章時，嘴張大得像是能吃了一張桌子。
    驚訝歸驚訝，老約翰還是給他介紹了自己所知道的傳說之都。
    “簡直就是一座獨立的城池，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都是世間流傳的版本，不過真相究竟如何，除了親身體驗過的人，怕是沒人知道真假了。”蕭宇紇還記得老約翰在一個小時的講解後這樣結尾道，“真有點羨慕你，可惜我這輩子是沒機會去到那個地方去了。那位沈公子，我還以為是異能局的……其實是亞特蘭蒂斯的人嗎？”
    於是，蕭宇紇就這麼跟著沈蒼一起去了天城的海邊。據沈蒼所說，他們接下來要租一輛船，才能前往目的地。
    “不能用空間異能？”
    “那座島被籠罩在一個特殊的結界裏，”沈蒼一邊物色船隻，一邊回答道，“很多空間異能者都試過直接瞬移，可他們發現根本沒法使用異能鎖定那座島的空間坐標。”
    兩人一邊聊，一邊沿著海邊走。如今各種交通工具如此發達，使用船隻的地方已不多見，大多都是貴族人間無聊時的消遣。而想要前往傳說之都，乘船卻是唯一的途徑。傳說之都所在的伯特萊大洋的岸邊，隨處可見租船的船夫。
    他們隻負責租船，卻不負責駕船。即便是處於社會底層的船夫，也明白要去那個地方需要冒著多大的風險。沒有異能或武力值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承擔起駕船前往傳說之都的危險——盡管租船也會麵臨船隻無法回收的風險。於是，這些租船者要求的租金一般是正常價格的兩倍，一般相當於押金，如果租船者平安將船歸還，那麼這筆錢就會被退還給租船者。否則，這些錢就算做是船夫重置船隻的資金了。
    傳說之都絕不僅是名頭神秘吸引人，被他所引誘的冒險者成千上百，盡管成功到達者寥寥無幾，但還是擋不住人們試圖接近它的熱情。這些船夫這些年已經接觸過不少滿腔熱血前來租船最後行蹤不明的冒險者，所以當沈蒼看重了一輛小快艇，準備找船夫商議價格時，對方一上來就連連歎氣。
    “你們可要想好了，這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了。”
    沈妖孽卻懶得和他囉嗦：“不用擔心，直接開價吧。”
    倒是蕭宇紇，在兩人交易達成、沈蒼去整理那艘快艇時，走到了正在光腦上確認到賬的船夫身邊。
    “回不來是什麼意思？”
    “恩？”船夫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我看你同伴還挺不在意的，你卻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不會是被他騙上船的吧？”
    “不是。”蕭宇紇回答道。
    “最好如此。畢竟那個地方被稱作傳說之都嘛，傳說什麼的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靠近的不是嗎？這些年前赴後繼去了不少人，回來的卻隻有……哎。總之你自己小心些，實在不行也別勉強，真沒到達那地方也不要緊，小命要緊，誰也不會嘲笑你的。”
    說完這些，船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去看其他的船去了。蕭宇紇轉身一看，就見沈蒼在衝他揮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這是一艘大概隻能容得下三四個人的小型快艇，做兩個人卻是綽綽有餘了。蕭宇紇不會駕船，沈蒼自然也不會。當兩人準備起錨時，才想起這個問題，麵麵相覷了半晌，沈妖孽很不負責任地開始推卸責任：“我還以為你什麼都會一些呢……運氣真差。”
    “要去的人是你，難道不應該是你準備好一切嗎？”蕭宇紇平靜地回應道。
    “每次去都是那邊安排的船……我哪還記得這茬？”沈妖孽雙手抱在身前，不爽地直哼哼，硬是不承認這是自己考慮不周，“算了，不就是開船嗎？就這小破船，本少會搞不定它？”
    事實證明，沈妖孽不過在死鴨子嘴硬罷了。
    他嚐試轉動了方向盤，就像駕駛所有懸浮裝置一樣。快艇“蹭”地一下竄出來好遠，可惜沈蒼似乎沒反應過來，左右轉動著方向盤，硬生生地讓這艘快艇繞了一個大圓，最後回到了出發點。
    沈妖孽臉都綠了。他絕不會承認這勾起了他學習駕駛懸浮裝置生生花了一年多的黑曆史記憶。
    不得不說，上天給你打開了一道門，也會為你關上一扇窗。沈妖孽的駕駛天賦就幾乎被上天降為零了。
    至於蕭宇紇？他連懸浮裝置都沒碰過，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上來嚐試。兩人就這麼窩在一艘快艇裏犯著愁，沈蒼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麼好點子。
    於是他打開了光腦的聯係人頁麵，勾選了一個人，直接連通了過去。
    光屏很快就顯示出了對麵的人像。這人蕭宇紇也不陌生了，竟是才和他們分別不久的方澤。方澤顯然是被這則通訊直接轟醒的，揉著一雙朦朧的睡眼，打了個哈欠，然後才慢悠悠地衝這邊招了招手。
    “呦，這不是沈部長嘛……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麼還來煩我？”
    剛睡醒的人一般都還處於神誌不清的狀態，說出來的話幾乎不經大腦，方澤此時的話也是如此。聞言的沈妖孽很好脾氣地笑得陽光燦爛，隻是一雙眼瞳中閃過的精光彰顯著主人此時絕不像看上去那麼心情上佳。
    對麵的人很快就意識到說出了不得了的話，趕緊捂嘴賠笑，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嘿嘿嘿，沈部長，大人不記小人過……說真的，還有什麼事嗎？”
    方澤想把話題牽走，沈蒼也懶得多計較，直接問道：“你在哪兒呢？”
    “還在熱河呢。昨晚算是把這邊的事處理完了，準備今天回總局。怎麼，有事？”
    沈蒼狡黠地一笑，回了他一句“等著”，就把通訊掛斷了。然後，蕭宇紇突然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掃向了自己。抬頭一看，沈蒼正笑眯眯地盯著他。
    “去把方澤拎過來。”沈妖孽這麼對他說。
    至於要做什麼？蕭宇紇大致思考了一下，有了一個猜測。然後一個瞬移，就直接去往了熱河市異能分局中方澤的臨時住所，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催著方澤洗漱換衣，隨後也不多解釋，就真的把人“拎”了回去。
    當方澤見到沈蒼時，好像突然明悟了什麼。
    “沈妖孽你究竟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和你胡來的快放我回去我工資卡裏就那點錢你還不知道嗎就算綁架我也拿不到好處的！”
    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全部說完後，方澤長長地舒了口氣，胸口上下起伏了一陣，像是生怕不迅速說完這些，自己就要一命嗚呼了一樣。沈蒼也很有耐心地聽他一氣嗬成，笑得更加明媚了。
    “哪有那麼多廢話？”沈蒼眼一眯，“我們要去亞特蘭蒂斯，快上坐吧，駕駛員先生。”
    方澤總算明白了真相，隻可惜他完全無力反抗。就在完全無視本人意願的情況下，他被兩個人推到了駕駛的位置，滿眼淚光地載著一麵癱一妖孽踏上了前往凶險神秘的傳說之都的旅途。
    見他這樣一副沒出息的樣子，沈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至於這麼痛苦嗎，像是誰給了你幾刀一樣。怎麼說也是回母校不是？雖然不太貼切，但也算是榮歸故裏了，精神點！”
    蕭宇紇倒是第一次聽說方澤這方麵的背景，盡管對方曾經告訴他他和沈蒼是舍友時機已經做過了猜測，但此時聽到肯定的說法，倒也忍不住多看了方澤幾眼。
    他知道方澤也是被評為了Ｓ級的異能者，隻是身邊有一個沈妖孽太過耀眼，恐怕遮住了異能局不少年輕人的光芒。能從傳說之都走出來的異能者，恐怕都不會簡單。
    隻是，現在這個被蕭宇紇默默判定為“不會簡單”的方先生，在沈妖孽的壓迫下完全抬不起頭來，隻能一邊駕駛一邊腹誹道：“你個妖孽當然是榮歸故裏我們這些躲在你的陰影下的小人物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裏，他的嘴角不禁扯起了苦笑。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是如此，所有人的光芒在沈妖孽麵前都不值一提，不管他們取得怎樣的成績，隻要再看一眼沈蒼，他們的努力都會立刻變成陪襯品。
    除了另一位不世出的天才。
    思及此，方澤猛地抬起頭，向後靠了靠，穩住方向後，迅速轉身問道：“沈蒼，還沒找到他，你就這麼回去……真的不要緊？”
    沈蒼一愣。
    原本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下來，視線也轉移到了別處，不知道在看什麼。
    “大概吧……”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很快就消散在海風中了。
    【2015新年快樂！明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