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的話就這樣硬生生地因沈蒼的到來，但他也不惱，反而緊張地縮了縮脖子，不知道剛才的對話被沈蒼聽去了多少。沈妖孽一邊靠近，一邊“嘿嘿”地笑了幾聲，讓方澤恨不得直接縮進蕭宇紇背後裝作不存在。
    沈蒼將手搭在方澤背上，微微發力，一邊低伏到方澤耳邊：“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聲音很小，似乎有意避開蕭宇紇。方澤隻顧著不停地點頭表誠意，一邊討好似的對沈蒼嘿嘿笑著。
    等沈蒼鬆開手，方澤立刻向旁邊挪了挪，讓自己盡量遠離沈妖孽。但顯然，沈蒼也沒打算和他多計較，瞅了幾眼方澤調出來的資料，然後抬起頭看向蕭宇紇。
    “你那邊怎麼樣？”
    “隻是有了些初步的想法，你呢？”
    “怎麼說呢，一個看上去一本正經可總讓人覺得一定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家夥，”沈蒼眯了眯眼，“我本來還想試試他，誰知他直接叫助理把我給支出來了。”
    “所以你白跑了一趟？”方澤湊過來問道。
    沈蒼一記瞪眼準確地打在了方澤身上，方澤的生命值立刻大幅下降，整個人又縮了回去。
    “本少就不信他會比老狐狸還狡猾！方澤，你那邊呢？”
    “我還沒看是整理，蕭宇紇就來了，然後就……”方澤突然頓住了，然後他們就談起了兩個人的友情史這種事，還是不要讓沈妖孽知道吧，要不然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再狠狠給自己幾下。
    “然後什麼？”
    “沒、沒什麼！”
    方澤連忙擺手，擺出一副純良無辜的樣子。沈妖孽一挑眉，心知對方一定有事瞞他，正想追問，卻被蕭宇紇的出聲打斷了。
    “我剛才掃了一下任務情況，有一點讓我覺得有些在意，”蕭宇紇翻著電子資料，說道，“你們看最近三個月的任務，有不少任務的地點都在四大凶地附近，尤其是熱河森林和上古神塚。”
    “是偶然吧。”方澤的腦袋立刻湊了過來，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番，感慨道。
    “任務發布者呢？是同一個人嗎？”
    蕭宇紇搖了搖頭。正因為這些任務的發布者完全不同，才讓他僅僅是有些在意，卻沒發現其中有什麼貓膩。
    “或許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形成了這樣的偶然吧，”沈妖孽分析道，“最近有什麼傳聞嗎？”
    方澤回憶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
    “而且，”蕭宇紇繼續說，“這其中並沒有發現這次事件的……任務。”
    “所以？”
    “有兩種可能。秋荀隻是偽裝成殺手工會的殺手。或者……這次的事件背後的主謀就是殺手工會本身，或者殺手工會的利益相關方。”
    “看來還得去審審牢裏的家夥。”沈蒼冷哼了一聲，“就讓本少去試試他們的嘴有多硬！”
    “等等等等！”方澤馬上衝上來製止道，“您老一定會把人審瘋的！還是我去吧，您老好好歇息啊，最近辛苦了，還有傷要……”方澤突然捂住嘴，見兩人都沒有反應，才調轉話鋒，“總之啊，你們先把這些資料都拷回去研究一下，審訊這種苦差事還是小弟我去跑跑腿就好了啊。蕭宇紇，”他又走到蕭宇紇身邊，小聲說，“把這妖孽帶回去，讓他去審人，絕對得出事！”
    接著，方澤就看到沈蒼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挑眉，趕忙媚笑了一番，順便拉了拉蕭宇紇的衣角。
    收到信號的蕭宇紇也懶得多說，衝沈蒼擺擺手，就一個人轉身走了。方澤本以為自己被隊友拋棄了，誰知沈妖孽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之後，竟然跟著蕭宇紇出去了。
    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方澤忍不住小聲嘟囔著，但手裏的動作分毫不滿，把資料拷下來再發給沈蒼，然後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圖書館，前往審訊室。
    至於沈蒼為什麼乖乖地離開了？
    其實答案很簡單，他剛才收到了下屬發來的簡訊，說唐部長親自去了審訊室，並詢問他要不要一起審訊。根本不需要做多餘的思考，有唐風的地方一定不會出現他沈蒼的身影，於是他果斷地拒絕了。臨走前，還壞笑地瞥了方澤一眼，就讓方澤替他去探探情況吧。
    好朋友就是用來賣的，這話真是一點沒錯。
    被好友出賣的方某人突然打了個哈欠，心想自己是不是大夏天得了熱感冒。
    而沒什麼重要的事後，蕭宇紇左拐右拐地直接去了沈蒼的臨時辦公室——這幾天下來，他對這裏的路也基本摸清了，反倒是身為路癡的沈蒼，有時候還要靠蕭宇紇來指路。
    推開門，蕭宇紇很快就將自己埋進了軟軟的沙發之中。眼看著他已經閉上了眼準備睡覺，沈妖孽不悅地踢了踢他的腿。
    “剛才方澤把資料都發過來了，我們還要好好研究一下。”
    “困。”蕭宇紇又恢複了一副懶漢模樣，看得沈妖孽直咬牙。
    “這才幾點你就喊困？這樣的工作效率可別想通過這次的考核。”
    “不是有你們嗎？”蕭宇紇勉強撐開眼皮，嘀咕道。
    聞言，沈蒼咧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接著身體直接前傾，一隻手撐住前方的牆，幾乎貼上了蕭宇紇。他就這麼把蕭宇紇扣在沙發背上，一雙眼直勾勾地對上蕭宇紇的雙目，另一隻手則捏住了蕭宇紇的下巴。
    “想在本少手底下偷懶嗎？膽子不小啊……”
    蕭宇紇一雙眼好像充斥著朦朧的水汽，看這個樣子，恐怕一閉上真能立刻睡著，還真不知道他的秒睡本事是怎麼練出來的，沈蒼腹誹著。同時手部微微用力，試圖讓這個男人清醒一些。
    不過好像效果不大？因為他隻聽到蕭宇紇意義不明地“恩”了一聲，就把身體又往沙發上縮了縮。
    這和剛才分析情況時還是一個人嗎？沈蒼嚴重懷疑他麵前這個人是人格分裂。
    無奈，沈妖孽直接把人拽了起來，用力捏了捏對方的臉，還不忘感慨一下手感不錯。
    蕭宇紇就這樣被硬生生地吵醒了。
    “做什麼？”
    “看資料。”
    “哦。”蕭宇紇揉了揉眼，讓我坐下。
    “不會睡？”
    蕭宇紇低頭沉思了一會，似乎是做了挺長時間的心理鬥爭，最終點了點頭：“不睡。”
    沈妖孽還有些半信半疑，不過站著也不方便，於是他就挨著蕭宇紇坐在了那張沙發上。他看見蕭宇紇揉了揉自己的臉，算是恢複了精神。
    他其實不是嗜睡，而是養成了一到能睡覺的地方就犯困的壞毛病吧？沈蒼如此猜測道。
    一邊想著，一邊調出方澤傳來的文檔，和蕭宇紇一起看了起來。
    這些資料大部分是從聯邦安全局調來的，倒是把一個組織需要向聯邦提供的安全信息全部囊括在了其中。乍一看上去，和異能局也沒有多少不同，申請人和業務範圍寫得清清楚楚，也得到了安全局批準的印章。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這隻是沒有統一管轄機構的零散組織。
    “都很符合程序，”看完後，沈蒼總結道。
    他發現蕭宇紇還在不斷地翻看著最近三個月的任務清單，包括任務的具體要求和獎勵。殺手工會也是以殺手自願接任務再從雇主手上獲取報酬的模式運作的，這一點和賞金獵人沒有什麼不同。但因為殺手工會對組內成員的等級管理和接任務的等級要求很嚴格，因而他們的任務賞金確實比賞金獵人高上不少。
    蕭宇紇顯然也注意到了賞金問題。他在心底默默地抱怨了一番賞金獵人的低待遇，又開始仔細研究他在意的那個小細節。
    為什麼有這麼多任務分布在四大凶地附近？仔細一看，通常都是刺殺什麼人或是找尋某樣東西的任務。
    刺殺任務還說得過去，找人這種事，需要大手筆地去請殺手工會出手嗎？
    這又是一個疑點。
    看著蕭宇紇專注的神情，沈蒼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他的頭一偏，看向蕭宇紇正在研究的那份資料。
    “又有哪裏不對嗎？”
    “任務內容……”蕭宇紇猶豫了一下措辭，最終概括道，“價值不等。”
    “什麼價值？”
    沈蒼有些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又去瞅了眼光屏，大腦向來好使的他立刻明白了對方話裏的意思。不過他向來不會注意這些，有錢人願意奢侈，誰能管得著呢？
    也許是要尋的東西很重要，還是找殺手工會更為放心？
    他隻是聳聳肩，對此不以為意。
    然後他一恍惚，突然發現自己的頭已經搭在了蕭宇紇的肩上，對方似乎還未發覺。這種自然而親密的姿勢沈蒼還未隨便做過，即便是與好友方澤，也最多是勾肩搭背。
    他趕忙把自己的腦袋移開，也不知蕭宇紇是不是突然感覺身體某處的負重輕了下來，扭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就把視線轉移了回去。
    沈妖孽在心裏盤算，要不給蕭宇紇發一份過去，兩個人也不用靠這麼近研究。雖然他們已經把什麼事都做了，但心裏裝了人的沈妖孽並不想在日常生活中隨便和別人靠這麼近，顯得這麼親密。
    就在他準備把想法付諸於行動時，光腦自己顫了顫。
    他打開簡訊接收器，是方澤發來的信息。
    【秋荀及其同伴，越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