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宋霖廷和邵文澄一樣還沒有醒來，那麼宋夫人這一臉的興高采烈就有些奇怪了，她兒子現在還躺在床上當植物人呢，她哪兒來的喜事，讓她這麼高興？
    仔細看看舒寧小夫人的臉上有著和她相似的笑容，隻不過她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不太確定的擔心，似乎更應該附和她們目前的這種狀況。
    “那紅菱就不明白了，看姑母這樣好的心情，紅菱還以為是表哥醒了呢，剛想說田先生的醫術果然比那個小廝強許多…………原來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才不跟你們打啞謎呢，有什麼事情還是直說的比較好。
    “也難怪你不明白，當初你和文澈成親，你可還記得？從文清到你家提親，到你正式進門不過用了短短幾天的時間，那時候娶你進門的目的，可是為了衝喜啊。
    不過，因為你剛剛進門，文澈的身體就好了，雖然有些著涼，卻完全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你也就不覺得自己是為了衝喜而被迎進門的了。
    我倒覺得衝喜是個不錯的主意，你和文澈成親那會兒，這衝喜很是有用嘛！所以我就想…………”
    衝喜，衝喜，這話聽著怎麼這樣刺耳？聽上去好像把人當成了一種工具一樣利用。
    我那時候的情形和你們完全不同好不好？先說我們家文澈是因為真的喜歡我才想要上門提親的…………
    真是的，又讓我想起文澈以前喜歡的人是池紅菱而不是‘我’了。
    “成親衝喜？那麼說二娘也是這個意思了？可是，文澄兄弟不是還沒有訂親嗎？霖廷表哥也早就成親多年了，一時間的，你們要到哪兒去找人回來成親？”
    現用現抓？也得有得抓才算吧？
    “這個好辦，霖廷之前就很喜歡一個花魁，他還曾經為了那個女人落水過，隻要把那個女人娶回來做妾就可以了。”
    喔，想起來了，夢吟閣的花魁姑娘是吧？人家不是不待見宋霖廷嗎？要娶她回來做妾，就得贖身，妓院老鴇不知道得跟他們要多少錢才肯贖身呢。
    “既然如此，這是好事，紅菱自然是沒什麼好阻攔的。那不知道二娘為文澄兄弟選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邵文澄要去就得是正妻，總不能是花魁姑娘了吧。
    “文澈媳婦你真是個急性子，好歹讓姑母把話說完啊！
    你二娘本來就在著急文澄娶媳婦的事情，可他畢竟是庶出，上麵又有正出的大哥，那麼出色能幹，想要找一個大戶人家的閨女做正妻也實在是不容易。
    我就想啊，我們宋家雖然現在沒落了，可好歹也是書香門第的出身，兩家又是親戚，這要是能親上加親，豈不是更好？
    我把我們家大姑娘許給文澄做媳婦，然後在用聘禮的錢，去夢吟閣把那個花魁贖回來。兩樁喜事一起辦，衝喜也一定能功效加倍。
    這事兒，我跟你二娘商量過了，她也答應了。所以想找你，看看這聘禮的錢…………”
    我還以為她找我什麼事兒呢，原來是為了要錢。
    這個宋夫人前兩天對舒寧小夫人的態度還是拿鼻孔看人呢，這麼幾天的時間就有了如此之大的變化，典型的‘用著人朝前，用不著人朝後’。
    看樣子不出我所料，夢吟閣開出的贖身錢可能是一筆天價，讓本來就有些入不敷出的宋家根本就拿不出來，所以打算買了女兒給兒子納妾。
    有這樣的娘，宋家的兩位姑娘也夠可憐的了。如果我沒記錯，宋家大小姐喜歡的人是邵文清吧，喜歡也沒用，這世界就是父母之命大於天，她是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的。
    “姑母，您這可是難為我了。紅菱現在雖然代為管家，可是手上也隻有過日子的錢而已，就連各處的月錢，不到日子也不會交到我的手上了。
    再者說了，表哥要納妾姑且放在一邊不論，就是文澄兄弟娶妻，這樣的大事三媒六證哪一樣也少不得的，可不單單是下個聘禮那麼簡單的。
    紅菱自己的婚事是怎麼辦下來的，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幫著三弟操辦婚事啊？相信姑母也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婚姻大事上受委屈，您也未必放心把這事就這樣交給我
    要依我說，這件事姑母不妨去找我們家夫人去商量商量，她若是答應了，這事才好辦啊！”
    距離過年沒剩幾天時間了，誰有那份閑功夫去搭理你們？衝喜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也就你們自己會把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當真罷了。
    “是啊，善……宋夫人，我也覺得這件事跟大……夫人商量一下的好。文澄雖然是我親生的孩子，可是名義上他也是夫人的兒子。
    沒有道理說，兒子要娶親不跟自己母親打招呼的，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舒寧小夫人知道自己的斤兩，邵文澄的婚事，她可是不敢隨便做主的，這是她挨罵無數次後得出來的血的經驗教訓。
    “稟告大嫂？若是等著我大哥回來了，這件事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大哥一向不喜歡霖廷流連花街柳巷…………”
    原來她的顧慮在這裏，邵家一向沒有納妾的習慣，所以邵家老爺也用同樣的要求去約束宋霖廷。
    他的本意當然是為了宋霖廷好，可是他自己的親妹妹似乎沒有這樣的感覺，這就是嫁雞隨雞的後果，宋夫人把納妾根本就沒有當成一回事。
    “那樣的話就更要慎重了。紅菱畢竟是小輩，這樣的大事不能隨便做主，否則就是逾越了。
    姑母還是找夫人去商量一下吧，你好好跟她說說，說不定她能答應，畢竟衝喜對文澄兄弟來說，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自己都怕挨親哥哥的罵，又何苦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
    “你說的對，我去找大嫂商量一下。舒寧，你也跟我來，你也關心文澄你的兒子吧？”
    宋夫人見我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幹脆站起身來拉著舒寧小夫人一起匆匆忙忙的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對著一大盤點心發呆。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邵文澄要娶親了，這對我們家狐狸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呀！
    邵文澄沒有病倒的時候，對狐狸百般防備，從來就沒有信任過。雖然現在那兩個人有過了肌膚之親，可是畢竟實在邵文澄昏迷不醒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發生的。
    狐狸呀狐狸，當真等到邵文澄清醒的那一刻，你在他身邊還有容身之地嗎？
    *****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事情的發展竟然真的順應了宋夫人的意思，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說服邵夫人的，她竟然同意了這兩門婚事。
    短短的三天時間內，邵家的下人們再次爆發了驚人的行動能力，從張羅聘禮，把夢吟閣的花魁贖出來，再到婚禮的各方麵準備，全都在這三天的時間裏完成了。
    要是不說，誰也發現不了這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籌備出來的婚禮，唯一的缺陷，就是作為邵家三公子的婚禮，出席婚禮的客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基本上隻有幾個自家人參加而已。
    婚禮不能沒有新郎，邵夫人也真能想得出來，她竟然命人將邵文澄放在椅子上，抬進了婚禮的喜堂。拜天地的時候，新郎官毫無反應的坐在椅子上，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夫妻對拜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成串的眼淚從新娘子的紅蓋頭下滴落。宋琳雪此時此刻心裏有太多的委屈了，可是又能如何呢，她沒有任何抗爭的能力。
    傷心的人除了宋琳雪以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們家狐狸。
    可憐我們家狐狸對邵文澄一片真心，為了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了。可是還不一樣是沒有人知道，到最後，邵文澄娶妻，他也隻能在一旁看著而已。
    而另外一個新娘子，幹脆連婚禮都沒撈著，誰讓她是花魁出身的妾呢，一乘小轎抬著身穿粉色喜服的她直接送到了宋霖廷的病床前。
    這樣一場婚禮下來，沒看到一張笑臉，反倒有幾張滿臉心酸的麵孔。
    “菱兒，如果將來我出了什麼事，你絕對不要給我納妾衝喜，聽到了嗎？”
    參加完婚禮，就連文澈這樣天真的孩子都感覺到了幾分沉重，他攬著我的腰，兩個人一起看著頭頂的床帳發呆，然後就發出了這樣一句感慨。
    “我不就是為了衝喜而娶進門的嗎？”
    婚禮的實況轉播我沒看見，寒酸勁兒恐怕不遑多讓，但是好歹新郎倌兒是滿臉笑容幸福得讓人受不了的。
    “不是！！我那次落水隻是受了點驚嚇而已，還不至於到衝喜的地步。不過他們說要衝喜，我沒反對，我隻是想讓你早些過門罷了。沒有給你一個體麵的婚禮，菱兒，對不起了。”
    文澈回過頭來，充滿歉意地看著我。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不管婚禮多麼盛大，我還不是一樣看不見。”
    我輕輕地笑了。
    “看不見？這話從何說起？婚禮舉辦的越盛大，你這個做新娘子的人越有麵子啊！”
    文澈吃驚地睜大了眼睛。